他捏着纸巾的手停在半空中,裴守注意到他的动作,一边哭,一边主动低头,将脸凑了过来。
他像是想起什么,主动拉着朝溪的手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项链我还一直戴着。”
朝溪:“……”
裴守用力将项链扯到朝溪面前,银质的链条勒出一道红痕,他不怕疼似的将手里的链条塞进朝溪手中,哭着说:“你不能松手。”
“哭什么呢?”
朝溪无奈道:“又不是真的不要你。”
裴守却像是没听见,抬手擦一下眼泪,突然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问:“是因为林席吗?”
他固执地想要得出一个答案:“林席取代了我的位置?”
朝溪:“……没有。”
“那是谁?”
裴守脸上的眼泪已经擦干净了,极致的恐慌反而让他陷入了另外一种更加极端的平静,平时干净的黑白瞳仁此刻现出一种近乎纯粹的、像动物一样的偏执:“还有谁背着我接近你。”
朝溪试图和他讲道理:“没有谁能够被轻易取代。”
“那为什么我能够被取代?”
裴守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朝溪带给他的痕迹在他脸上彻底褪去,自始至终,他还是曾经那个守着橘子树不愿意下来的小孩。
他垂着头,表情藏在阴影里,语气淡的听不见:“为什么是我。”
是他不够努力吗?
还要怎么努力呢?
朝溪看不下去:“裴守,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裴守还是低着头,朝溪已经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听见他轻声问:“林席要是不存在,就没人会取代我了吧?”
朝溪蹙着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
裴守脸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泪痕,他抬起头,冲朝溪笑笑:“我听话,冷静一下,你先别让他取代我。”
裴守的眼神出奇的平静,情绪把漆黑的眼瞳染得更深。
他轻轻地,语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轻快:“我还有用。”
【意识融合度:45%】
*
朝溪没想到裴守的反应会那么大。
原本他只是想两个人都各自冷静一下,免得再冲动,说出不可挽回的话,可是他还没到宿舍多久,就听见陆白破天荒给他打了通电话。
两个人都习惯了用短信联系,朝溪接到他的电话,一时间还有些诧异。
他点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陆白飞速道:“朝溪,你快来学校旁边那个市十六医院。”
朝溪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谁在医院?”
“裴守。”
朝溪呼吸一顿。
陆白两三句简短的解释:“林席来我们宿舍找裴守,然后两个人在楼梯间说话,应该是林席想让裴守做什么事情,裴守不愿意,结果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
电话挂断,朝溪心乱如麻。
他很难不把这件事和刚才两个人吵架的事情联想起来,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气急之下随口说出的一句喜欢林席,会给裴守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事发突然,一直到朝溪打车到了医院,他还没缓过神来。
直到他真真切切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站在裴守的病房门口,透过门口的一个小方格看到里面的景象,被麻木压制的情绪从渐渐占了上风。
他看见病房没有开灯,月色像银河一样流淌,而裴守穿着单薄的帽衫,孤零零一个人靠在床上,偷偷躲在黑暗里哭。
压抑的哽咽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被不断放大,裴守面无表情的抬起袖子擦眼泪。
朝溪站在病房外沉默着,没有敲响那道门。
白天那场争执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重复,朝溪挫败又茫然。
手机锁屏里,裴守不知道什么时候帮他重新换成了两个人的合照,没有人比裴守更在乎两个人的友谊,也正因如此,朝溪想不通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他不知道,自己只是说喜欢林席,就已经让裴守难受到这种程度。
朝溪低头给裴守发信息。
—朝:已经通知你父母了,这段时间注意养伤
病房里裴守收到短信,抽过床边的纸,将手机屏幕上的眼泪擦干净,才给他回复。
—裴: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