玊吴夫人目光冷硬得好似铁石,“不管中间过程如何,你母亲既然入府为妾,难道还想盖过我这主母吗?”
“我母亲从未想过要盖过你,反而对你处处恭顺忍让,”刘知熠的凤眸如寒芒般逼人,“她万事总想着息事宁人,你便摸准了她的性情,一次次的得寸进尺,欺到她的头上,终日不停地磋磨欺凌她。”
吴夫人神色闪闪烁烁,冷酷的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线。
刘知熠冷笑着继续道,“我母亲陪嫁的丫鬟被你想着法子卖的卖,赶的赶,全都换成了你手底下的恶婆子。”
“你指使这些刁奴辱骂讥讽我母亲,无风作浪地向父亲告黑状,父亲若是哪日歇在了母亲这边,第二日你必定要找个由头,罚我母亲跪在祠堂认错。”
“至于我母亲的月例或是赏赐,还有夏日的冰鉴,冬日的炭火,你哪一样不是百般克扣,如打发叫花子一般,逼得我母亲偷偷绣些绣品去卖,以补贴生计。”
“我母亲怀孕之时,你将保胎药换成了堕胎药,我母亲喝了一口,有所警觉,就停下了,但也因此引起了早产之兆。她不得不去求父亲庇护,父亲质问你时,你假意承认错误,等父亲一走,你又寻了个由头,掌掴了我母亲,辱骂她是矫情下贱。”
“我出生之后,因为冬日炭火不足,屋里阴冷,我染了严重的风寒,高热不退,你既不让府医来医治,也不准我母亲去外面请大夫,最后是我母亲用她嫁妆里的首饰送给了一个护卫,央求那护卫将我抱去医馆,才救了我的性命。”
“那时正值父亲出征在外,你见我竟然没死,又另外生了毒计,诬陷我母亲与那护卫私通,骂我母亲不守妇规,私会外男,你动了家法,要将我母亲与我一道沉塘。”
“幸亏这事被忠勇公府的邱公爷知晓,邱公爷与我外祖曾经共事,知晓此事后心里有所不忍,亲自赶来主持公道,辨驳真相,终于还了我母亲的清白。”
“吴南婷,我所说的这一桩桩一件件,有哪一句话是冤枉你的吗?”
吴夫人仍旧面无表情。
而我,却心酸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没想到苓夫人曾受过这么多的委屈和欺侮,我猜测不到人心之恶。
我努力握紧了刘知熠的手,想给他安抚和慰藉。
刘知熠侧眸瞧着我,回以淡淡的笑意,或许将这些往事在始作俑者面前说出来,也能舒解胸臆间的郁气吧。
吴夫人的目光仍是凝着冰霜般的仇恨,“所以,你为了给你母亲报仇,就杀了大郎和二郎吗?”
刘知熠的神情冷漠之极,“他俩与你一丘之貉,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年幼之时,无力反抗,在你的纵容怂恿下,我捱了他们多少打,吃了他们多少亏,你心知肚明。”
“他们推我入湖,想将我淹死,又找了打手杀我,被我逃过,他俩还密谋着要在我的食物里下毒,逼得我每日都将银针带在身上,任何入口之物我必须要用银针试过了才敢吃下。”
“吴南婷,我的仇,我自己亲手报了,你本来应该跟着那两个孽畜一道去死——”
“刘知熠,你想报仇,你直接来杀我啊!”吴夫人怒目圆睁,嘶吼的声音有如撕心裂肺一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的两个孩子?”
刘知熠凤眸微微眯了眯,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滑稽的事情,语气轻飘飘的嘲弄。
“吴南婷,一刀杀了你太过容易,我要慢慢的折磨你,让你有锥心之痛,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宝贝儿子一个一个的在你面前死掉。”
“你的大儿子娶的那个美妾是我买下的瘦马,设计送到了他房里。他一向荒淫好色,早就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我只需让那瘦马勾着他通宵达旦的淫乐,又在他的酒里下了十倍的欢宜散,他死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不过三刻钟就暴血而亡。”
“至于你的二儿子,虽比他哥哥略微聪明一点,也强不到哪里去。马球场上他挑中的那匹盗白骢是我暗中训练过的,最听我的号令。”
“他在球场上春风得意的时候,我只是用马哨轻轻吹了两声,盗白骢就野性大发,狂跳不已,我本来是想让盗白骢踩死他的,哪知他如此不济事,直接就摔下来拧断了脖子,这大概就是老天报应,倒省了我许多事。”
“吴南婷,你听听,这过程多简单,只需要一个女人,一匹马,那两个畜生就死得干干净净,你筹谋了半辈子,只手遮天,钻营弄权,最后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吴夫人已经不再嚎叫,有如僵死的枯木,黑洞洞的眼睛里一丝光也没有。
消瘦的颧骨突了出来,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如骷髅似的可怖。
刘知熠站了这么久,又说了许多话,已略略脱力,我感觉到他的虚弱,急忙撑住他的身子,将他修长的手臂环住我的肩,给他倚靠的力量。
他低眸望了过来,俊俏的眉梢带着一丝欢喜,没有血色的面容看上去羸弱却又惹人怜爱。
熠哥哥以前受了那么多苦,我心疼得不得了。
我要好好安慰他。
秋淳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刘知熠的另一边胳膊,轻声说:“世子,你不必再理她,回去歇着吧,养伤要紧。”
秋淳素来是个稳重内敛的性子,很少露出这样厌恶憎恨的神情。
她看向吴夫人的眼神,像是有着积蓄已久的滔滔恨意。
吴夫人目光阴凉地瞥她一眼,“你这贱婢,以为跟了刘知熠就高人一等了?就算你爬上了刘知熠的床,这些年了还只是个丫鬟,不过是个暖床的下贱玩意儿。”
刘知熠嗤笑一声。
颜风的眼睛里似已喷出熊熊火焰,手指骨节攥得咯吱作响,仿佛想将吴夫人一把撕成粉碎。
“你含血喷人!”秋淳漂亮的眸子里浮起强烈的羞恼之意,“奴婢与世子清清白白,全是主仆的情份,不是你那般龌龊的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