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宁远侯。
侯府的事情,瞒不过侯爷的耳目,刘知熠拖着病体夺门而出之时,大约已有人飞快地将这个消息禀告给了侯爷。
吴夫人呆住了,“侯爷……”
侯爷语气平淡地问,“南婷,你想杀了熠儿?”
吴夫人咬着牙,“是他该死!”
侯爷静静地看着她,“我只有熠儿这一个儿子了。”
吴夫人枯瘦的脸上一片冷酷。
侯爷继续开口,“我只剩他了,你不能伤他一根头发。”
“侯爷,你只有刘知熠这一个儿子了,可是我呢?”吴夫人苍老的眼角滚落出一串泪珠,“我没有儿子了,大郎二郎全都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刘知熠凉薄的眸光已扫到吴夫人的脸上,眼底的阴森戾气一闪而过。
侯爷长声叹息,“大郎二郎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熠儿也是我的儿子,我不容许任何人来伤了他。”
吴夫人的眼神好似蛇一般的充满怨毒。
“是刘知熠杀了他们!是刘知熠干的!他为了报复,为了泄愤,他在暗地里下了毒手!”
“他知道杀了大郎和二郎,就能将整个侯府据为己有!”
“他从小就执拗古怪,性子阴险,心思深沉,浑身都是邪佞之气!”
“他算计了我的两个孩子,活生生地要了我孩子的命!”
吴夫人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两只眼珠子瞪得像是即将要暴出来。
这女人已疯魔了,原本干枯的身躯突然间敏捷得像母狮子,手上寒光一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就将那柄匕首抵在了我的心口!
吴琅用手臂箍着我的脖子,吴夫人用匕首抵着我的心口,我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着,没有半分逃跑的可能。
“刘知熠,我要你立刻死!你马上自刎在我面前,不然我一刀剖出她的心,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吴夫人的尖利嚎叫已快要震破我的耳膜。
刘知熠面色苍白如纸,艰难地将目光转到了我的脸上。
那凤眸里深沉的痛意,一波又一波的翻滚出来。
他的后背绷得直直的,胸口却在剧烈的起伏,衣裳上的血迹还在不断扩大,几乎濡湿了他整个前襟。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能经得起如此不间断的流淌?
他本已受了重伤,如今雪上加霜,我怎么忍心怎么舍得?
我宁愿他不要看见我此刻的模样。
我怕他在急怒之下乱了方寸。
我头顶的血流了满脸,唇角的血也浸湿了下巴,右边面孔肿得高高的,披头散发,狼狈得似鬼一样。
我一向娇气又好哭,眼泪动不动就会掉下来,而今日我一颗泪都未曾掉过。
我记得刘知熠最舍不得我哭的。
我为了安慰他,便努力朝他绽开一朵明媚的笑容。
很冷静,很从容。
我用唇语朝他示意——
别管我,别管我。
可他好似一点都不欣赏我的勇敢,他的脸更白了,凤眸里惊痛一片,说话时亦带着痛楚的颤音。
“好!你只要解开她的绳索,我就自刎在这里!”
刘知熠,他竟然真的举起了手里的剑,准备横在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