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早已撕碎了所谓主母的尊贵,说话尖酸有如扎人的毒刺。
“清清白白?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肯做大郎的姨娘,却成日里跟在刘知熠身旁贴身服侍,赖在霁月院十年了,让你去外面配个正头夫人你都不肯,你敢发誓说你对他没有别的心思?!”
我有点怔忡,觉得吴夫人大概今夜受的刺激太过,得了失心疯了,如野狗一般狂吠乱咬,连秋淳都冤枉上了。
秋淳死死咬着唇,牙齿几乎深入了唇肉里,“奴婢对世子只有尊敬仰慕,愿意终身为婢侍奉,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吴夫人仍然一字一句地往她心上扎刀子,“什么尊敬仰慕,无非是他瞧不上你,你发烧说胡话之时,喊的可都是他的名字,只可惜他心里另有所爱,你就是侍候他十年二十年,也是个一文不值的丫鬟!”
秋淳的脸涨得红紫一片,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颜风脸上的疤痕都在沉怒中狰狞地抽动。
刘知熠漠无表情,已返身朝门外走去,冷淡开口——
“颜风,让她闭嘴。”
早已蓄势待发的颜风身影像苍鹰般一掠而起,我刚刚步出两步,身后已传来“咔嚓”的细碎声响。
颈骨被掐碎的声音。
“便宜她了。”刘知熠虚软地伏在我的身上,但我并未感觉有多沉重,他应是收了力的,他只是埋在我的颈窝里轻轻地嗅,仿佛汲取到了他想要的温情。
回到霁月院里,天已擦黑了。
秋淳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她有条不紊的安排汤药,安排晚膳,地龙烧得温暖如春,换药的药箱也摆在了桌几之上。
恭谨,妥帖,温和,顺从。
她到底是否喜欢刘知熠?
我不知道。
但猜想着,也许是有不曾宣之于口的情愫,毕竟在霁月院里相伴十年,她最好的青春年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那忠贞爱慕且崇拜的眼神,我也不至于瞎到看不见。
只是刘知熠却从未表现过任何与她超出主仆关系的举动,哪怕是一个稍微暧昧的眼神都未曾有过。
我晃晃头,觉得没必要去想这些无意义的事儿,熠哥哥今日见了吴夫人,心情必然郁郁不欢,我要当一朵解语花,去好好的安慰他才是。
我使出了浑身解数。
我含情脉脉地给他夹菜,亲手为他剥虾肉,一直剥到他碟子里的虾肉都堆得冒了尖儿,然后再双手托腮,目光婉约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全都吃完。
我巧笑倩兮地盛了一大碗补身的人参鸡汤,用小汤匙一口口喂他,每喂一口我都要嘟着红唇吹一吹,保证汤汁的温度适宜,如春霖甘露般滋养他郁结的心情。
吃过饭,我用莹白凝腻的柔美双手,不轻不重地为他捏肩捶背,一边捏一边轻问,熠哥哥,这个力度可以吗?有没有舒服一点?
他喜欢我给他换药,我便充分展现了我的心灵手巧。
小心解开他胸膛的绷布,用干净的巾帕蘸了清水一点点擦拭伤处的残血,先涂抹一层消毒去淤的药水,再洒上一层消炎促愈合的药粉,然后再用太医院特制的疗伤至宝紫玉膏涂抹伤口。
我的手指呀,比蝴蝶的翅膀还要轻,还要柔,最后用雪白的绷布一圈又一圈地绕着他的胸肌包扎,妥妥当当。
我甚至给绷布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看上去可专业了。
可刘知熠好像也没觉得有多开心呀。
他垂眸凝视着我,俊美无俦的脸上反而有薄薄的阴凉弥漫出来。
“……惜儿今日这般殷勤,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觉得很冤枉,“没有。”
他凑近了盯着我的眸子,语气里隐约有些困惑,“那你怎么突然这般乖巧可爱?”
我赶忙纠正他,“我一直都这么乖巧可爱呀。”
他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唇角翘了起来,“可爱倒是的,乖巧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