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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陆绥一门心思都在那纯金水盘上,并未留神去听她们说了什么,当下由沈蕴姝牵着出了里间,脑海里尚还想着盘中那些遇水会动的小动物,意犹未尽地问沈沅槿可喜欢那水盘。

那水盘珍贵异常,乃是千金难求之物,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不喜欢的。沈沅槿自认做不到视钱财如粪土,又岂能免俗。

“自是喜欢的。”沈沅槿诚实答道。

陆绥听了,越发高兴,水灵灵的眼睛满是笑意,又来够她的衣袖,甜甜的嗓音撒娇道:“永穆喜欢,阿姊也喜欢,今日我们一起画有小鱼小龟的水盘好吗?”

沈沅槿的一颗心都要被她萌化,哪里忍心拒绝,揉了揉她圆滚滚的脸蛋:“好,永穆想画什么,阿姊就陪你画什么。

枳夏闻言,自去取了笔墨纸砚,盈袖研完墨,又往笔洗里盛了清水送来。

她二人断断续续地画了小半个时辰,辞楹叩过门后,走近前来,道是有人来还伞。

沈沅槿将手中羊毫放至绿釉山形笔架上,假托解手,大步奔出门去。

红素早在院门处等上她一阵子了。

即便先前与她仅有一面之缘,沈沅槿还是立时认出了她,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后。

饶是红素有意多涂了些脂粉,面上的疲惫之态仍较为明显,心情似乎也不大好。

沈沅槿见状,不免问上一句。

红素只说了句无事,道声谢将伞送还后,急匆匆地走了。

沈沅槿心下疑惑,又不好贸然拦住人问出个所以然来,呆立在原地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走远后,方心事重重地顺便去后院的更衣室解了手。

一晃又过得三日,沈沅槿自去崔氏处知会一声,于第二日上晌出府。

城中各处的布告栏上皆张贴了告示,因涉及上月的凶杀案,布告栏前聚了不少百姓。

沈沅槿不急在这时看,先往南市去瞧那铺子里的工做得如何了。

她预先在集市上买了些古楼子和浆水带来分与做工的人吃,上下两层皆仔细看过一遍,略交代些话,领着辞楹离开此处去外头的小摊上吃馄饨。

大理寺。

温介云自一堆案卷中脱出身来,揉了揉鼻梁缓解发酸的双眼。

陆昀才刚接手了一桩盗窃案,风尘仆仆地自延福坊赶回来。

温介云甫一睁眼,恰逢陆昀迈进门来。

他和陆昀自幼相识,年纪相仿,又是同窗,加之其生母乃是陆昀的姑母汝阳郡主,素日里关系颇为亲近要好。

这会子一见到他,便起身迎上前,问他:“下月初一休沐日,家慈欲往城外去打马球,已往各府下了帖子,表兄可有空前来?”

既然是她的阿娘汝阳郡主做东,大抵是会邀请些宗室世家的罢。

沈娘子就在梁王府中,约莫是永穆生母那边的亲戚。

倘若梁王府的人去,她也可能会去。

陆昀没来由地想到这一层关系,并不避讳,直接问出心中所想:“姑母可有往梁王府下帖子?”

第11章撞见陆昀投于此处的目光

论起来,英国公夫人、寿昌县主陆嘉与陆镇是同辈,当以堂兄妹相称,但因已故老陈王乃是先帝的庶长子,又年长梁王十数岁,论起亲疏远近,自然不比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这些年来,陈、梁二府的关系不远不近,只在逢年节时走动一二;而陆嘉自嫁入英国公府后,亦不常往梁王府里去。

梁王府那处得了帖子会不会来人暂且另说,她这边的礼数却需得做全了,那帖子必定是要寻个妥当人送过去的。

梁王父子的脾性在长安城的权贵圈中是出了名的冷硬,温介云打从记事后,每每见着陆渊便心生害怕,待年岁再长一些,虽不似孩提时那样怕他,也不免有怵他。

他膝下那位自十五岁起便随他征战四方的嫡长子陆镇更是不易接近,明明年岁大不了他多少,但却少年老成得出奇,面容冷峻得像是要结出一层冰霜来。

前些日子永穆县主的生辰宴上,陆镇亦是绷着一张脸,同他的两位阿弟无半分兄友弟恭之态,面对幼妹时亦不见亲近之意。

这样的人,清正谦和的表兄竟还能同他相处得来。温介云下意识地以为陆昀会有此问,是盼着能再与陆镇赛上一场马球,比试骑射。

“此事全由县主大伯娘做主,吾并未细问;不过阿娘既往表兄府上下了帖子,应不会厚此薄彼,梁王那处必定也是谴人去送了的。”

话毕,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温介云定睛一看,来人却是张俸。

张俸不知打哪儿赶来的,气喘吁吁地踱着大步来至二人跟前,来不及歇,擦着额上的汗道:“翟丰于狱中自尽了,就在昨日。”

他口中的翟丰便是前些日子那两桩命案的案犯。

说起来,那翟丰也是个可怜人。

翟丰生于桥山上的一处小村庄中,丧父后与兄嫂同住,八岁上便被兄长卖给人牙子换钱,后又被人牙子转手卖做伶人。

一年后,他在村中一位要好的玩伴赵惠娘亦被卖至此处为伶人,二人相见后,因是同乡,更兼青梅竹马,时日长了,不免生出心心相惜之情。

翟丰虽有情,但因不得自由,又苦于无银钱赎身,不曾向对方袒露过半分心意。

赵惠娘生得粉面朱唇,体态婀娜,放在一众相貌姣好的伶人中亦是出挑的,长到十六岁时,便已小有名气。

一日,她随阿姨和众位姐妹往城中一员外郎府上卖艺时,被那员外郎看中,多次请人去府上弹曲,后又要替她赎身纳她为妾。

阿姨便劝她,王员外待她很是用心,又舍得为她花银子,将来她若能为其诞下一儿半女,便有了终身的依靠。

赵惠娘曾将此事说与翟丰,显是期盼他能说些什么留下她,然,翟丰并未勇敢地道出他的心意,他自轻于自己的出身和身份,更不敢给她任何承诺,只因在这世上,他们这样的人,几乎已经可以望见悲戚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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