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英至今还记得婆婆当时凶神恶煞的脸,恨不得想生吃了她。公公的反应更是令她没料到,“你爷爷说分家不可能,除非他死了。还说要是我再撺掇分家,就让我回娘家,不认我这个儿媳妇。胳膊拧不过大腿,唉,我没那个好命,摊个好人家~”
柳红英说完了,外面的吵闹也渐进尾声。
徐瑾桃若有所思,队里分家的多的是。
群山大队穷,但是地大,结了婚的在家旁边盖就行。明事理的老人不用儿子提,早早就分好了。为啥这这两个老的这么多年连另盖几间屋都不愿意?
柳叶感同身受,她比柳红英性子弱一截,阮翠莲欺负不过柳红英,就来欺负她。
她刚想说话,徐建红走了进来,要找徐瑾桃说话。
徐瑾桃看着堆满笑容的徐建红,目光幽幽,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两天徐建红总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她。
徐瑾桃跟着这个一脸假笑的小姑进了屋,她倒是看看徐建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柳红英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用胳膊肘撞了柳叶一下,“柳叶,这建红以前眼睛都在头顶上了,现在三天两头的找瑾桃,你回来跟瑾桃说说,她小姑可不是个善茬,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知道想从瑾桃身上捞什么好处呢!”
就算大嫂不说,柳叶也会嘱咐的。女儿有出息,将来要是真接了老刘会计的班,这辈子肯定过得好。建红从小好强,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柳叶是知道的。
她得让女儿多留个心眼。
话说这头,徐建红拉着徐瑾桃进屋,给她拿了块奶糖,一副肉疼的表情,“瑾桃,这是我同学给我的,我没舍得吃,送你了!”
徐瑾桃没客气,从徐建红手掌心捏起那块皱皱巴巴的奶糖,注视着徐建红,“谢了小姑。你叫我就这事?”
徐建红听着徐瑾桃不客气的口吻想骂人,她生生忍住,挤出笑来道:“哎呀,瑾桃你咋这么生分了?自从我上县城上学,咱姑侄俩就没好好说过话,我就是拉你来说说话!”
徐瑾桃看着她就恶心,既然她不说,自己留在这干嘛,“小姑,我还有事呢,下回再说吧。”
徐建红心里揣着事,哪能放她走,咬咬牙开口道:“瑾桃,小姑想求你个事……”话说半截,外头她娘尖细的声音从窗子透进来,“瑾梅、瑾桃她娘,快出来收拾收拾院子!”院子让徐振宏爷俩嚯嚯得不成样子,阮翠莲叫儿媳妇帮忙收拾。
徐建红听见动静,向外张望了一下,转头又给徐瑾桃拿了块桃酥,急忙道:“瑾桃,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啊,你别动,坐着等我!”
徐建红“砰”地把门带上,急急火火跑出去。
徐瑾桃厌恶地看着油乎乎的桃酥,丢垃圾似的连着奶糖一起扔在桌上,视线移到地上,暖壶就在徐建红的书桌下,她出去倒什么水?
徐建红看着院子中背对着自己的嫂子,快速冲进二哥的房间里。
一个红皮本子赫然摆在徐建业刚给闺女打的新书桌上,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徐建红双眼通红,手因为紧张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本子,把所有带字的纸全撕了下来……
没几分钟,徐建红回到屋里,眼神中透着激动与兴奋,手里也没水。
徐瑾桃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小姑水呢?”
徐建红表情一滞,有些尴尬,“我忘了,你还喝吗?我壶里应该还有。”
“不用了,小姑,你要没事我走了。”
这回徐建红好似忘了刚才说求徐瑾桃办事一样,坐在书桌前挥挥手,不再留她,“嗯嗯,你走吧!”
徐瑾桃翻了个白眼,神经病,毫不留恋地出了她的房间。
徐建红等徐瑾桃走后,拿着几张她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纸张用铅笔用力涂抹掉上面的笔迹,等纸上彻底变成一团黑迹,她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瞧,直到看到二哥屋里熄了灯,她才勾了勾嘴角,惬意地躺回去。
第二天,众人起了大早,准备将粮食运到公社粮站。
家里的老少爷们儿和一些力气大的妇女或背或扛着粮食走在乡间小道上。
徐瑾桃是要跟着去的,她得去对账,交了多少粮食,要记下来的。
奇怪的是平时不愿出门干活的徐建红也扛了一小袋跟了上来。
到了公社,人山人海,每个大队等着交粮。
“群山大队的,该你们了!”有人喊道。
大队长将徐瑾桃往前一推,笑道:“丫头,你来对,我看着。”
徐瑾桃往前一站,从布袋里拿出笔记本,准备核对。
徐建红站在人群中,紧紧盯着徐瑾桃手里的笔记本,一种隐秘而又兴奋的快感攫取了她的神经,心脏砰砰直跳,好似要蹦出喉咙一样。
她很期待她的小侄女打开笔记本那一刻的表情……
九点钟的太阳已经散发出它的热度,还可以忍受。洒在徐瑾桃身上,好似给她披上了一层金纱,显得她极其耀眼。
她若有所觉,看到人群中紧盯着她的徐建红,她扬扬手中的笔记本,笑得张扬灿烂。
徐建红,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劳任怨任你欺负的女孩吗,一次又一次的毁在你手里?
那么拙劣的演技和露骨的嫉恨,谁会看不出来呢。
从你回家的那一刻,我就在防备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