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傍晚了。
几乎将小船掀翻拆散架的狂风暴雨终于小了一些,曲音得到了片刻休息时间,蜷缩着闭目养神。身后闻简知抱住他,不知餍足地咬他肩膀。
“很累吗。”
曲音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无力地掀了掀眼皮,以表抗议。
闻简知的低笑毫无保留地传进曲音耳中,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曲音仍是下意识也弯了弯嘴角。
“你那天抱着那么大一捧玫瑰,是去干什么?”他突然问。
那天?
闻简知道:“还打扮成那样。”
曲音迟缓运作的脑子很久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是他俩第一次见面,他撞到闻简知的那一次。玫瑰花,正装领带,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难道这家伙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耿耿于怀?
曲音啼笑皆非,舔了舔嘴唇,一开口,声音哑的吓人,他道:“一位女同事过三十岁生日,大家给她办生日会。我忘记提前买礼物,临时又不知道送什么好,想着,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花,就想买束花送给她。”
“那天我替赵朗的班去隔壁市参加一场会议,第二天早上才回来,那个点很多花店都没开门,只有一家小花店,卖着一些零星的种类,我总不能用这些零星的花扎成一束大杂烩送给她,好在玫瑰进了很多,就挑了玫瑰。”
闻简知捏他的耳垂:“送那么大一捧玫瑰花不是更怪。”
曲音想到当时的场景,也是笑出了声:“是。我送给她那么一大束玫瑰,把那位已婚的同事吓得不轻,其他人还误会我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个个来做我的思想工作,闹了个大笑话。”
说到这里,曲音想起了什么,他扭头去看身后的人,离得近,鼻尖撞在一起,闻简知自然而然就凑过来亲他。
任他亲了会儿,曲音才问:“你那个玫瑰标本……”放在电脑旁的玫瑰标本,还有他手机里拍的那张玫瑰花照片,彼时还无法理解这些东西的含义,现在一想就能明白了。
曲音问:“是我当时给你的那一支吗?”
闻简知垂着眼,默认。
曲音五味杂陈。他当时随手给的一朵花,闻简知小心翼翼细心保留到现在,害怕枯萎,就做成了永不会凋谢的标本。
一朵廉价的花而已,他当成珍宝收着。
“傻不傻。”曲音嘴上这么说,却转了身往他怀里挤。
闻简知搂住他。
曲音在他颈窝里抬头看他:“上面的数字是什么?”他记得标本相框上有一串数字,也是他电脑的密码。
闻简知说:“时间。”
“我们初次相遇的时间。”他说。
九点十五分。
曲音耳朵里嗡的一声,脑海里一根弦倏地断裂。
天边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漆黑的房间没有点一盏灯,吵人的铃声乍然响起,落在地板上的衣服口袋亮出一道四方形的微弱光芒。
是曲音的手机。
曲音挣扎着,远远看了一眼,瞥见屏幕上来电显示的两个字。
是唐吟。
他抵住闻简知的小腹,摇摇头,要去接电话,闻简知不让,沉沉地压着他,不让曲音离开,他动作野蛮强势,声音却温柔款款,哄劝道:“宝宝,待会儿再接。”
曲音也不知道这个待会儿到底是什么时候,他最后几乎是半晕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看到闻简知下了床,捡起地上的手机去外面打电话了。
他听到外面传来闻简知压得很低的声音,他似乎在和唐吟说什么,不过曲音太累了,还未等自己分辨出内容,便撑不住睡了过去,他们的对话内容他已无从得知。
再醒来是第二天中午了。
闻简知不在他身边。
曲音披上衣服下床,脚尖着地的那一刻,身体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疲累不适。这个躯壳至少有个很妙的好处,不管经历了什么,恢复的速度很快。
即便当时再怎么崩溃感觉自己快要死在床上了,但睡了一觉之后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闻简知就在客厅里,他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似乎正想往卧室走来。
这个画面和以往的某些场景重叠在一起。
心境却早已天差地别。
“会难受吗?”闻简知看到他出来,第一反应就问道。
曲音摇摇头。
他走到闻简知面前,没说话,而是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他一口。
低头看去,闻简知端着的盘子里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这次曲音并未排斥,他动作自然地捻起一个送进口中,细细嚼碎了咽下去,做完这一切,复又抬眼时,对上闻简知浅浅的笑颜。
“笑什么?”曲音问。
闻简知摇摇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在哪里吃?房间里,还是外面?”
曲音道:“外面吧。能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