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躲,闻简知被他的反应吓住,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伸也不是,维持着半跪在地上搀扶他的姿势,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委屈。
曲音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不上不下,连声音都发不出,只心惊胆颤地瞪着闻简知。
怎么……怎么回事,他刚才……
他的脸……
“这是怎么了,怎么摔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打开,买来早餐的赵朗急忙跑过来将曲音扶起,给他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赵朗的大嗓门和早餐的甜热香气唤醒了曲音的理智。
他愣了愣,扭头看向窗外。
天光大亮。
已经是早上了。
又去看地上的闻简知,视线不自觉瞟到他的脚上。
没有前后颠倒。
是正常人的脚。
曲音捂住额头,惊魂未定。
怎么回事……是做梦了吗?
赵朗扶起他就去扶闻简知。
闻简知低下头,坐地上不起来,也不让他扶。
赵朗默默把手收回来,和曲音交换眼神。
曲音接收到他的信号,强打起精神,朝闻简知伸出手,道:“抱歉,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闻简知听完他的解释,这才苦着脸把手放到他手上,借他的手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看上去还是不太高兴。
曲音还沉浸在梦中,没有心思去哄他,为了转移注意力,就去收拾他的折叠床,毯子叠了拆拆了叠,来来回回数次才放进柜子里。
被冷落的闻简知独自坐在床边,无声地盯着曲音满屋子转悠。
曲音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手边能收的东西都收了,他无处可躲,闷头进了卫生间。
闻简知的眼神杀暂时被墙壁挡住,曲音终于得以喘口气。
他抓着水池边沿试图静心凝神,视线自然而然落在水龙头上。
好似耳边又响起滴答滴答的水声。
可水龙头关得很紧,没有水滴下来。
出神间,赵朗捂着肚子跑进来,龇牙咧嘴轰曲音出去:“不行了不行了,早上吃多了,你快出去,我要大。”
曲音被赵朗一下子推出卫生间,刚躲进去还没两秒的避难所眨眼就被人占了。
曲音又不得不面对那张把他吓惨了的脸,不过好在没多久,唐吟也过来了,同样带来了早餐。
两份早餐摆在桌上,闻简知一口不动,看上去压根就不想吃。
唐吟在他旁边好言相劝,甚至把食物递到他嘴边,闻简知都没反应,从刚才开始就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曲音。曲音努力忽视,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刷。
唐吟见他实在不想吃也没有勉强,放下筷子道:“我给简知安排了住处,等他出院了,你可以和他一起住到那里去。”
曲音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问:“什么?”
唐吟说:“司机和护工我已经安排好,他们可以帮你的忙,中途有什么花销你也别担心,所有的费用我都会加倍补偿给你的,只是简知……需要你多操点心。”
等等…
曲音听出不对。这话说得,怎么好像以后负责闻简知都是他一个人的事了一样。
唐吟面带歉意解释原因:“抱歉,我昨晚接到电话,有点事我必须得回去一趟,可能要花上一段时间。”
“简知这孩子现在这情况,我实在放心不下,他离不开你,不然我们也不会把他留在这里。所以,这段时间能不能拜托你,多多照顾他一点?”明明他们一家都对曲音明里暗里地嫌弃厌恶,话里话外都是要他俩分手的意思,这才过了一晚就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自己做这做那吗。
唐吟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姿态放得很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虽然和你相处没多久,但我相信你,你是个聪明人,心也善,把简知托付给你我放心,算阿姨求你了,如果有别的法子,我们也不会麻烦你。”
她毕竟是闻简知的妈妈,居然对他这个陌生的小辈说出求这个字。
曲音好似没了退路。
如果路上有一个人中了毒,全世界只有你一人有解药,只有你能帮他,你会不会为他停下脚步救他?如果他是单纯的路人,曲音可以选择见死不救,但毫无疑问他后半生会永远被人戳着脊梁骨谩骂,永远抬不起头来。更何况这个路人并不是路人,他身上打着‘曲音恋人’的标签。
曲音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好,我知道了。”
“好孩子,”唐吟红了眼睛,“让你受委屈了。”
“我一抽出空就会过来看他的,护工和司机那边你随意叫他们。”
唐吟和曲音交换了联系方式,给他留了司机和护工的电话。
说是帮他的忙,曲音也没指望他们能帮得上,毕竟闻简知连亲妈都不认,更何况是其他不相干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