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再不跟他多说,赶着驴车继续往陆家屯去。
黎峰在道上停留一阵,帮人帮到底,拉着一车的柴火去堵陈老爹的嘴。
这车柴火送到,陈家果然不满意,让他帮忙劈了再走。陈老爹还阴阳怪气,说他们夫夫俩算准了时辰,一个错一个的过来。
“还骗我说骡子病了,这不好着吗?”
黎峰心里憋着气,跟他说:“骗你又怎样?你没骗我?”
陈老爹欺软怕硬,尤其怕黎峰。再不多说,招呼他进屋喝茶暖身子,黎峰不去。
他赶车回家,他现在非常想见陆柳。
此时的陆柳在睡午觉,他早上去姚夫郎那里玩,中午回来做饭,喂二黄,也喂兔子。吃过饭,他身上犯懒。
他以前在家的时候,冬季会在炕上窝着,这样省体力,可以少吃点,也暖和,弥补了棉衣的不足。
后来大了些,小哥儿不好这样懒,太懒了不好说亲,他冬天也会找些活干。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到了下午,他总是懒洋洋的犯困。
黎峰不在,家里也没旁的事,又没客人,他就浅浅睡了会儿。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他很害怕。
上午姚夫郎跟他说了很多事情,都是他们这些山脚的屋子里会有的蛇虫鼠蚁。
什么手臂粗壮的蛇盘在房梁上,什么拳头大的蜘蛛在头顶结网,什么手指粗的蜈蚣在墙角爬……这些农家都见过的东西,在姚夫郎嘴里都被放大。山上还偶尔有野猪下山,以前还撞坏过房子。
陆柳睡觉时,这些东西也无形被放大,他好像掉到了蜘蛛网上面,被一条巨大的蛇盯着,那条蛇对他吐着蛇信,他挣扎着想跑,蜈蚣数不清的脚比他跑得还快,他要被吃掉了!
他把被子压得严实,挣扎着动起来,需要和自己的体重做抗争,这实在太难了。他急得不行,怕得厉害,吓得一直喊“大峰”。
可能是睡前有心理暗示,他知道黎峰不在家,喊着喊着就哭了。梦中的他也陷入没人能救的绝境。
黎峰回到家,没看见陆柳,他把骡子送去畜棚后,二黄都叫了两声,也没人从屋里出来。
陆柳不在家?
黎峰有点失望。
性格使然,他不喜欢在一件事上缠磨。
他想跟陆柳好好过日子,虽心里乱着,却没想把陆柳怎么样,他现在就想看看陆柳。
人不在家,他心情不好。
他没什么表情,进屋里坐。
刚进堂屋,他就听见陆柳在喊他的名字。
这声音带着哭腔,黎峰想也没想,大步冲进房间。
房间里只有陆柳一个人,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在里头动来动去,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眼角有泪水滑落,浅红的嘴唇张张合合,喊着“大峰,救救我,我好怕”。
黎峰的心立时软了。
他伸手摇摇陆柳的肩膀,张口想喊他的名字,看他做梦都被吓成这样,再听见真名,得被吓傻,就隐了名字,只说:“醒醒,我回来了,你别怕,梦都是假的。”
陆柳被吓得不轻,已是朦胧将醒的状态,黎峰多叫他两声,他就真醒了。醒来就想伸手要抱抱,手脚还在被子的束缚里,他一想就委屈,让黎峰抱抱他。
陆柳的眼睛很水灵,平时就湿漉漉的,哭过以后更水润,一眨眼就有泪珠往外掉,黎峰拒绝不了。
隔着炕,不好抱,黎峰躬身弯腰,把陆柳捞起来坐着,拥着被褥,把他抱到怀里。
这个流程说起来长,实际就是弯腰伸手的事。
陆柳也想抱他,扭着身子说:“我不要被子,我要你。”
黎峰跟他说话,心情就好了:“你怎么要我?你连被子都钻不出来。”
陆柳大实诚,他张张嘴,说:“那你钻进来。”
邀请男人钻他被窝,他不好意思,脸红扑扑的。
黎峰今天没心情做别的,稍作思考,应了夫郎的邀请。
他出去把院门关了,大门关了,又把房门关了。
等他关好三扇门,陆柳自己都钻出被窝,开始穿棉袄了。
黎峰脱衣裳,说:“不用穿了,脱了吧,我们睡会儿。”
陆柳看看外头,天还亮着。
他愣愣想了想,听话照做。
等黎峰上炕,他又贴过去抱抱。
黎峰感受着他的体温,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了实感,他问陆柳做了什么梦。
陆柳如实说了,“我是没有见过野猪,不然肯定还有野猪要撞我。姚夫郎说野猪能把房子撞坏,要是我被撞一下,肯定成破烂了。”
黎峰被他逗笑了,把他抱得紧。
他在雪里走一遭,身上有清冽的味道。闻着冷冷的,没什么明显气味。
陆柳在被窝里动,把他暖呼呼的脚丫搭在黎峰脚上,给他传递热气。
黎峰身上火气重,脚还热乎着,不觉得冷。陆柳的动作暖了他的心,他喜欢陆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