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确实平躺了一会儿,却没感到疼痛,她抬手去摸。还未摸到,便看见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待看清这人面容,咣当一声,她吓得摔到地上。
这动静把床上那人惊醒。他睁眼坐起,神色自然:“怎么了?颜颜,做噩梦了?”
洛颜觉得眼前所见才是一场巨大的噩梦,她下意识地往两人身上一看,见衣服都穿着,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候的外海刚得到心萤火不久,大部分的坚冰尚未消融,气温还是冷得很。两个人每晚抱在一起做,做完了浑身是汗,没一会儿,汗水就变得湿寒,渗入皮肤,浑身发冷。所以每晚睡觉前,都要再穿好衣服。
亏得如此,若两人都没穿衣裳,洛颜就直接吓死了。
她爬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还是在洞窟里,可仔细看,又有些不同。她走到陈尧面前:“师尊,这怎么有个床?咱们还是在外海?”
陈尧瞳孔一缩,这个称呼,洛颜已经许久不用了。他不再是尧山掌门,她也不再是尧山弟子。
他心如电转,一瞬间猜到了原因。但他怕吓到洛颜,神色如常:“是,我们在外海。”
洛颜渐渐放下心来,可洞窟里却不见一同来的其他人的身影,又问陈尧:“他们,在哪儿?”
陈尧双眼紧盯她神情,语气却又是闲散松弛:“安置在出海的船上了。”
洛颜彻底放下心来:“对,这样逃跑时,更容易。”
陈尧“嗯”了一声。
洞窟里黑暗,不辨晨昏。洛颜觉得自己入定许久,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一骨碌奔到门口:“得去地下擂场了,我迟了!”
陈尧将她拉回:“今天不用去了。你受了伤,这几日都不用去了。”
洛颜回头:“我受伤?我没觉得?”
陈尧道:“你伤到了头,神识错乱,有些事情记不得了。比如你受伤的事,又比如这床,就是给你造来休息的。”他顺势将洛颜拉回到床上,让她侧躺下。
洛颜问:“我休息?”
陈尧道:“是。你不用这么努力,你可以好好休息。”他点燃了插在床头小核桃香炉里的香,不多时,洞窟里传来了榆钱儿花香的味道。这味道像是回到了神女观,让人心神安宁,不多时,洛颜睡了过去。
陈尧掏出一只贝壳。外海用贝壳作为传讯之物,他注入了一点灵力,在上面写字:
昨天你们给她吃了什么?
出事了。
她好像失忆了。
片刻功夫,罗筹带了七八人来到洞窟外。
在心萤火的照耀下,外海出现了土地和湖泊,人们开始种植草药和养鱼。可养出来的鱼只有巴掌大小,洛颜找了几个精通渔业的外海人,商量着喂点什么才能让鱼变大些。
这些人翻阅古籍,找到了一个方法,给鱼喂食无朋草,可以让鱼生长速度变快。
但无朋草是一种微毒的药草,外海人尝百草,这点毒性自是无所谓,却不知洛颜能不能承受。
洛颜心想,自己是大乘期修士,怕这一点毒么?便下令,先喂食一部分,看看效果。
效果不错,这些鱼吃了无朋草,短短十日,个头就大了一圈。正好昨晚有人庆生,便捞来吃。可庆生只邀请了洛颜,没请陈尧。洛颜要带他,他却拒绝,他觉得,没必要让洛颜欠别人这个人情——
回来之后就成了这样。
一精通医术之人道:“陈郎君莫急,首领昨晚吃那鱼不多,我们先去看看首领如何了。”
他们进入洞窟,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是洛笙调的,剩下了一些,吸入时若不服食药草,即便是大乘修士也要睡上一整天。
那精通医术的外海人用一块墨绿色的石头在洛颜身上探测了一圈,放到洛颜额头上时,墨绿变成了灰白。
陈尧问:“什么意思?”
那外海人道:“毒侵入头颅,造成一些神识上的伤。身体无碍。”
“怎么治?什么时候能治好?”
“这个……”那人看着陈尧:“如果是失忆,这不好说,鄙人要去查查。”
陈尧瞥开目光:“这段时间有什么要注意的?”
那人道:“别让首领再受伤,也别受太大刺激。”
洛颜睁开眼,觉得浑身酥软,神思尚处于将醒未醒之间,不想动弹,懒懒散散地倚在床头。
抬眼就看见陈尧坐在床边,捧着本厚重的书。书上的文字在油灯映照下宛如鬼画符,陈尧的面容轮廓在油灯的映照下宛如优美流畅的山峦。
想起他先前对自己的态度,他应该不是太讨厌自己。更何况两个人都躺在一张床上了,说不定他也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她鼓起勇气,佯装打了个哈欠,手放下时搭在他腿上。
恰好这时,陈尧将书放下,不偏不倚,他的手搭在了洛颜手背上。
洛颜惊得鲤鱼打挺般坐起,陈尧道:“你起这么快,有什么急事?”
洛颜总不能实话说你碰到我手了,瞎话又编不出来,又躺回去,头磕在石枕上发出咚地一声。
陈尧:“……”没脾气了。
又躺了一阵,陈尧肚子里传来咕噜的叫声。二人起身,出去找吃的。
刚一出门,洛颜就觉得不对劲,她朝天空望了一阵,转过头,满面惊骇地问:“外海天怎地,变亮了?”
其实算不得很亮,大概相当于夜幕降临,只余一线天光的亮度。但对于黑漆漆的外海来说,已是明亮极了。甚至能看清远处晶莹剔透的冰山。
陈尧却一脸漫不经心:“哦,那是地下擂场挖出了一个宝物,你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