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双目充血,转过身来,掐着他的脖子,狠骂道:“你是老子的种!还敢跟着这个贱人跑?跑到哪我都能弄死你们!”
巴掌落下来的瞬间,人影又消散了。
这次不知道是在哪个“家”里,为了躲他,早已记不清搬过多少个地方。
被烧得通红的火钳触在皮肤上,激起滋滋啦啦的声响,血渍模糊了时恪大半边身体,唯独脸上干干净净。
“你也就这张脸跟老子像了,跟我说说,下次往哪躲?”
时恪的手被反折过去,身上,手上,腿上,似乎哪里都是痛的,又似乎哪里都没了知觉。
为什么不叫喊呢?
潜意识在告诉他,不会有人来的。
时恪倔强地瞪着眼睛,看见楼上邻居都挤在窗户边。
偶尔窃窃几句,目光里充满了好奇,偶尔侧过耳朵,好像生怕听漏了什么声音。
可真要叫着喊着,他们又像聋了一般,张望着,无奈着,再说上一两句哀叹的话,换来几分心安理得。
虽说人和人经不起比较,可要是发现身边还有人比自己过得更惨,那便舒心了些。
雨,无止无休。
时恪忽而又站在天台,脚下是灰暗破败的楼,一栋连着一栋,延绵着不见尽头。
男人在他身后笑得大声,扔了颗石头过来,不偏不倚地正中时恪的后颈。
“觉得我不上台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老子一哆嗦就出来的玩意儿。”
时恪往前一步,就快挨到边缘。
视线被水汽模糊,影影绰绰,看见楼下站着个人。
温柔的,舒朗的,散发着松木味道,像风一样轻。
那人打着伞,身上落着柔色的光,和周遭的灰暗割裂开来,格格不入。
他驻足在楼下,像是要抬头寻找什么。
两人像是离得很近,可伸手怎么也触不到边。
……
时钟已经走到第三圈,黎昀放下手里的书,听见卧室传来微弱的声响。
轻轻叩门,在得不到回应的第三秒,推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拧着眉,发丝被沁湿黏在脸侧,他微不可查地呜咽着,拼凑不成完整的句子。
黎昀轻声唤,“时恪?”
被子一角掉落在地上,黎昀重新塞回他的身下,隔着布料仍是触到一片滚烫。
他取了毛巾,细细将额上的汗擦了,再将退热贴贴上。
时恪烧得嘴唇干裂,眼睫快速震颤,像是被困在梦里。
黎昀俯下身,试图唤醒,陡然间却被扯住了衣服。
时恪抬手拽着他,宽大的袖口顺着动作滑落下去,露出了一截明显与肤色不同的痕迹。
夜里的光昏昏暗暗,黎昀不敢确定,捏着衣袖,极缓极慢的往下拉,他的瞳孔瞬间紧缩。
一道……。。两道,三道……
数不清的交错疤痕暴露在空气中,在月光下泛着苍莹的白,从小臂向上延伸,直到隐入袖子遮掩住的地方。
黎昀的呼吸有些乱了,视线顺着衣袖再游移到领口。
那里被蹭开了些,露着半张肩膀,上头覆着的褶皱像枝蔓,像皮肉绽裂又融合,反反复复,不得痊愈。
他怔忪伸手,却又滞在半空,睫毛颤抖着,终是移开红了一圈的眼睛。
雨如狂潮,时恪终于触到了那人的衣角。
手上的血渍被冲刷成浆,他沙哑着嗓音,低声的祈求被湮没在这场大雨。
而黎昀的耳边落下了破碎的哽咽。
“别看,别听……”
第43章去找我儿子
一夜乱梦,再醒来已是接近晌午,窗外的阳光很烈,时恪扶着额角坐起身,视线重新聚焦。
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床头柜上摆着一台闹钟,时间正正好指向11:30。
时恪下了床,酒后的大脑阵痛提醒着自己,昨晚发生了一些意外。
拉开门,闻见丝丝缕缕的粥香,他的步子仍然有些虚浮,绕过转角,黎昀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搅动着汤勺。
天光将客厅照得很亮,落了一抹澄白在他的后背,整个人都是软的,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