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只狸花猫。
小猫应该是从坡道旁的树上跳下来的,它蹲在车前盖上正悠闲的给自己舔爪子,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车里的人仿佛缺氧一般微微张着嘴,忘了呼吸,他双目通红,连瞳孔都在微微颤栗,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黑影只是一只猫。
黎昀伏下身子,额头靠在了手背上,将脸埋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气息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小猫舔完了爪子,伸了个懒腰,晃着尾巴走了。
“叮——”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消息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黎昀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他直起身子又靠在椅背上,低垂着的眸子轻轻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时恪发来的消息。
黎昀就这么坐着呆愣了一会儿,直到屏幕熄灭,他才将手机拿过来,解锁,滑动屏幕。
【SHiKE:提案通过了。】
【SHiKE: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黎昀有点害怕现在这种静默感,他想说说话,想随便发出点什么声音。
黎昀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他给时恪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那边响了好久,在即将被系统自动挂断的前一秒,电话被接了起来。
“怎么了?”
时恪的声线很冷,听起来没什么温度,但是干干净净的很清澈。
拨出电话的人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泄露的只有一丝颤抖的呼吸,他轻轻笑了一下,颤抖被隐藏在气息里。
“没什么,想恭喜你。”黎昀说。
时恪那头的环境音听起来有一点空,带了点回音。
“你们还没结束吗?”黎昀接着问,“听着像在外面。”
“嗯,还在跟美术组做交接。”时恪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问,“你……现在在哪,还好?”
时恪是个对声音和气氛都非常敏感的人,听筒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多嘴问这一句,反正还没想好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
“在姥姥家呢,正要回去,”黎昀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他的目光落在副驾驶的小礼袋上,“给你买了巧克力,祝贺提案顺利通过。”
“不……”话头硬生生被时恪咽了回去,“好,谢谢。”
良久,月澜湾的坡道上缓缓驶出了一辆黑色宾利,融进了夜幕里。
挂了电话,一旁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徐泽文的头探了出来,“干啥呢?”他招了招手,“快帮我们看看这个组件的模块行不行。”
“来了。”时恪说。
从电梯出来后,时恪一眼就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深色的纸袋。
他取了下来,开门进屋。
上次黎昀给的巧克力被他忘在了袋子里,发现的时候已经化成了一滩泥,还好这事儿黎昀也没提。
这次是一板榛仁纯黑巧,黑色的包装,暗红色的丝带,上头贴着一个金色的圆形LOGO。
他翻过面来,背后竟然还有一行字——如日方升,风禾尽起。
白色笔落在黑色包装纸上,字迹工整,笔画遒劲凌厉。
黎昀的字和他的人像是两种风格,都说见字如见人,时恪觉得这话大概没错。
这次他好好地把巧克力放进了冰箱,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又停了一下。
他拆开包装,掰开一小块,剩下的找了个盘子放进去,又将落了字迹的包装纸撕下来,夹在了手机壳的后面。
关上冰箱门,他把巧克力塞进嘴里,浓郁的可可香开始弥散,舌间裹满了苦。
……倒也是不难吃,就是没想过是这个味道。
洗完澡的时恪躺在床上,手指在手机壳上摸来摸去。
……
真的没事吗?
时恪的直觉告诉他好像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儿?
问也问了,黎昀巧妙的略过了第二个问题,这就代表对方不想展开讨论。
时恪觉得自己挺搞笑的,他一个情绪管理能力几乎负分的人倒是开始担心别人了。
真是上班上不够了闲得发慌,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关灯睡觉。
五分钟过去,腿的位置不对,手也不知道放哪。
时恪辗转反侧换了好几个姿势,终于还是受不了似的睁开了眼,拿起手机,打音乐软件,驾轻就熟的从歌单里找到了一首歌,点击转发,给黎昀推送过去。
黎昀刚刚吹干头发,他把吹风机挂了回去,拿起洗手台的手机走向阳台。
寂静的夜里只剩蝉鸣,黎昀扶在栏杆上开始查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