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朝自觉下车把风,少年带着凉意上了车,规矩板正坐在婵媛对面。
婵媛微微抬头打量对方。
长高了一些,五官褪去了稚嫩,更沉稳了。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袖子、衣角处被磨得有些灰,头虽然被认真打理过,冠很正,但却有几缕还是露在了外面,似是想到什么,婵媛悬着的心慢慢落了地,紧跟着一股酸涩涌上鼻尖。
她眨了眨眼睛,将泪意逼回去,看着对方的眼睛,微微勾唇问道:“怎么,又被父亲关小黑屋了?”
儿时的屈平性子很是活泼,很喜欢跟在她身后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他仿佛对什么都感兴趣,唯独不爱读书。
屈父为了矫正他的性子,稍稍犯错,就会将他关祠堂反省,她没出嫁前,隔三差五都是她去给他送吃食。
她还以为因为她的缘故,历史上正直的屈平怕是要长歪了,哪成想,她订婚后,他好似变了一个人,开始用功、努力。
结婚那日,是由堂哥背她出门的,屈平就像小尾巴一般跟他们在后面,沉默着,没和她说一句话,只是在上轿前,偷偷给她塞了巴掌大的羊皮。
很奇怪,有时候,一个男人好像仅仅用了一瞬间就长大了。
屈平却没回复婵媛的话,一脸严肃道:“我不知母亲去找你时说了那些话。”
婵媛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不要生我气”
“好”
婵媛话落后,车内就重新回归了寂静,屈平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满二人的生疏,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在一旁的矮桌上:“阿姊,送你。”
“我曾说过要送你独一无二的东西”屈平扬了扬脑袋,有些骄傲:“那年的差的添妆,现在给你补上”
婵媛心中有些甜,这种感觉就好像某一天周末,你睡到了九点,早上醒来时现窗外阳光很暖,而你亲手养大的小猫正趴在你身旁用脑袋蹭着你的脸。
她将玉佩抓在手心端详,触手生暖,通体莹绿的玉石被雕刻成五角星的模样,婵媛有些怅然。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前些年拼命思念着现代的人、事,但昭雎却适应得极好,那些无法言说只能压在心底的情绪只能通过丹青宣泄。
因为怕暴露身份,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在纸上描摹五角星。
想到这,她握紧玉佩,抬头看向少年,眸子中是从未的认真:"谢谢。"
少年抿了抿唇,虽极力压制唇角,但还是有笑意从眼睛中溢出:"你喜欢就好。"
婵媛勾唇挑眉一笑:"不过,别告诉我,你偷跑出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
屈平眸中笑意褪去,深吸一口气,对上了婵媛清澈分明的眸子:"阿姊,是要去面圣吗?"
婵媛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冷声开口,语气听不出起伏:"你是来劝我的?"
这句话落下,马车里的空气仿佛被寸寸冻住,屈平皱眉打量婵媛,缓久才道:"那你通过什么途径见王,王宫外喊冤吗?"
婵媛垂下眼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来劝我的吗?"
"不是"
不是?婵媛猛地看向少年,见他眸光中透亮,毫无愧色。
"我的阿姊,应该是那翱翔九天的凤"屈平一本正经开口,他将手掌轻轻放在婵媛的头顶,语气很像小时候婵媛安慰他那般:"不该被如此对待。
所以,阿姊,你不要回头看,你往前走。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以我的名义伤害你,哪怕我自己,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