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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赵家媳妇与?他打听码头?上的事,这夫郎道:“今日快别往那边去了,有人在闹事,衙门派了官差,挎着刀站在那处,吓死个人。”

他“啧”一声道:“这也就罢了,打眼一看,卖鱼获的人比以?前少,选不出什么东西,价钱也比以?往贵了,早知这边也开了鱼获摊子,我才不走这一趟,看看我这一脚湿泥。”

夫郎在地上蹭两下木屐,得知自己要?的那条鱼两斤四两,他数了三十六文出来,甚至没讲价。

赵家媳妇见如此?,也赶紧把刚刚自己看好的那条鲈鱼要?来过秤,免得再晚一会儿真的买不到。

钟洺得知她是要?回家做鱼头?,便把鱼头?鱼尾单独剁下来包进芭蕉叶子,鱼身?也从中剖开。

赵家媳妇拎了鱼,喜盈盈地走了,身?后的新摊子前暂没了客,钟洺清理着砧板附近的碎肉和鱼内脏,苏乙洗了洗手,拿出条帕子让钟洺弯腰。

“我给你擦擦汗,都?快淌进眼睛里了。”

钟洺遂俯下身?去,微闭了眼睛,任由小?哥儿忙活。

斜对面的树下,钟三叔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

他见钟洺摆的摊子位置不错,生意?也不差,加上在码头?所见,每一条都?和前两日钟洺与?家中亲戚们所说的一致,方知晓这次侄子是真的在乡里有门路,提前得了可靠的消息,方能未雨绸缪,早早赁下摊子。

不然光看这满地的鱼获,鱼税怕是得交出去几十文,经?年累月,谁吃得消。

只是赁个摊子的花销不小?,一笔好几两出去,月月赁钱还?得照交不误。

他不是钟洺和苏乙,正?是年轻心气最盛的时候,能花也能挣,亦尚未有孩子养。

自家不说别的,就虎子和豹子两个小?子,以?后的彩礼就足够他劳碌半辈子,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

钟三叔在原地站了半晌,愁得牙疼,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家去,和媳妇还?有二姐、老四商量商量再说。

钟洺不知三叔来了又走,他和苏乙刚才喘了口气,紧接着又有人来摊子前问价,不只是买海货的,买虾酱的也有。

还?有人认出苏乙就是之前在圩集卖虾酱的哥儿,知道他的虾酱味道好,回去喊着街坊一起,一人打了一碗。

眨眼间一个多?时辰过去,街上的早市差不多?已?经?结束,好些卖早食的已?经?预备收摊。

摊子上的鲈鱼、鲳鱼和螃蟹全卖空了,鲻鱼还?剩两条,各种小?海鲜或多?或少余下部?分。

“这会儿没人,坐下歇会儿,喝口水。”

钟洺抬起手臂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搬出个杌子来放到摊子后,叫苏乙来坐。

苏乙接过他递来的水罐,抬起来喝了两口,抚平了快要?着火的喉咙,干巴巴的嘴唇上沾了水光,惹得钟洺多?看两眼,只觉得夫郎哪里都?好。

苏乙得了钟洺的安排,管着收来的钱,因为怕丢,钱袋就系在腰间,是个结结实实的布兜子,因而坐下时腰间的钱袋哗啦作响。

钟洺轻挑眉道:“小?苏老板今朝发财了。”

苏乙抿着唇笑,显出两侧梨涡,他抬手摸了摸鼓鼓的钱袋,低声同自家相公道:“今天生意?比想象中要?好。”

钟洺点点头?,“咱们加把劲,争取早点收摊,回家数钱去。”

第42章刘家兄弟

渐至晌午,到?了收摊的时候,钟洺去附近街头的井里挑来两桶水擦桌擦地,污水冲进街两旁的排水土沟。

苏乙拾整着桌上的东西,提起空坛子时道:“我今日带了三?坛子酱,给辛掌柜送去一坛,剩下两坛子居然也卖空了,往常一坛子都得?剩个底,这么看居然还带少了。”

以前他卖得?少,做得?也少,现在一看,要是以后还按这个数量做,都赶不?上卖的量。

“因这里毕竟是南街,你没?发?现今天?好几?个来咱们摊上买东西的,看打扮就知是往日不?会往码头圩集去的,这些人现在也会光顾咱们的摊子,算下来来的客多了,卖得?自然就快。”

苏乙顺着钟洺说的一想?,好像还真是如此。

“要是这样,倒觉得?摆出个酱摊子,只卖一味酱未免太少,今日还有人过来问?有没?有豆酱卖的,可惜我还真不?会制豆酱,不?然一起搭着卖,也是个法子。”

他们摊子上的“酱”字招牌是钟洺教苏乙写的,一笔一划,很是醒目,城里识几?个字的人有不?少,好些个客都是见了招牌才来近处打酱,豆酱和酱油、盐巴一样,家家都有,看他是卖酱的,怎能?不?多问?一句,谁都乐意在一处把东西买全?,省得?到?处跑。

“咱们做豆酱不?划算,一来是要从村户手里收豆子,多了层本钱,二来豆酱不?比虾酱,街头巷尾卖得?更多,好些自家种豆的人就会制,价钱上咱们胜不?过他们。”

他见苏乙眉眼微垂,很是困扰的模样,遂道:“这才第一日,做生意不?就是摸索着来的,待回家去,咱们再一起琢磨。”

苏乙便不?再胡思乱想?,很快桌上的东西全?数清空,钟洺不?用苏乙帮忙,一个人就把两张桌子直接摞起,扛到?后面树下的墙根子底下,盖上一张油布挡雨挡尘,再压一块石头防止被?风吹走。

这两条桌子是在庞家木匠铺买的,不?是什么好木头,上面还有显眼的木疤,乃是学徒练手做的,细看多有不?周全?的地方,但摆摊用一用足矣。

两张桌子花了八钱银,因钟洺照顾了他们生意,对于收摊后把桌子放在墙根下的事,自也没?什么二话。

几?个时辰过去,喧嚷的码头相比早晨告示刚贴出来的那会儿,已经沉寂许多,晌午前后基本没?有新的水上人进城摆摊,收钱的小?吏钻进管船汉子的竹棚里坐着打瞌睡。

钟洺特地转去告示前看了两眼,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内容与他前世所知,以及这辈子靠詹九打听来的消息没?什么区别。

他念了一遍给苏乙听,苏乙轻叹道:“水上人的日子又?要开始难过了。

过去他也常听舅舅或是刘兰草在家骂,说是年年税赋都要涨,基本的口赋、船税、渔课税就罢了,这之外却还有什么盐税、珠税,乃至鱼苗税、鱼鳔税、鱼油税……

听说内河的水上人,还要缴鸬鹚税、鱼潭税、翎毛税等等,简直就差吃喝拉撒也上税。

这里头好多税目,本意是交东西而?非交银子,但名目愈发?多起来后,多以银钱去抵,所谓苛捐杂税,不?外如是。

苏乙尚且知晓这么多,钟洺想?得?自然更深。

“咱们水上人的日子何时好过。”

祖祖辈辈舟居于船,漂泊于水,不?过是无可奈何,无路可走,但凡给水上人一个上岸的机会,有哪个不?会牢牢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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