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雨摔了个屁股墩,委屈得两眼?发红。
“你?个丧门星,你?给我滚,滚出我们家!”
因卢雨的?这句话,刘兰草原本怨毒的?眼?神忽而清醒了不少。
她猛然?意识到苏乙不能离了这个家,若是离了,苏家那帮人岂不就有了由头,再不必给米给粮?
当年她和?孩子他爹养这个外甥哥儿,是收了好处的?,无非是苏家不想要这个孩子,又因着实?长大了,总不能一把淹死?,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她让卢全索了一笔银钱,加上每个月的?几升粝米。
苏家族里日子不错,不差这一点米,自家则实?打实?地将这份好处享了多年。
况且只要苏乙在这个家一日,他卖酱得的?钱不管多少,总要交到自己手里一部分,孝字当头,养恩更?比生恩大,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过去是她小看了这个哥儿,以?为他是个任打任骂不还?手的?,怪不得人家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
卢雨的?话丢出来,刘兰草却不接茬,苏乙打量这对母子,难掩淡淡讥讽。
是了,只要他一日不出嫁,就要和?刘兰草互相捏着鼻子忍耐。
片刻后他收了视线,头也?不回地穿过人群离开?。
第25章二更合一
卢家的闹剧赶在晚食前已传遍白水澳,钟家一家子人里,唯有郭氏这个好事的,下?午听说后硬是抛下?手里的活计挤到人堆里,从头看到尾。
傍晚,钟春霞拎了些唐大强下?午撒网得的新鲜海菜,还有几条鱼去给三弟和四?弟两家子分,不然自家吃不完也?是浪费,一样一两条的,犯不着晒成?干鱼。
到了老三船上?,见郭氏也?在,还有几个不太熟的小媳妇和年轻夫郎,都凑在郭氏身边听他讲新鲜,见钟春霞来了,俱都笑着打招呼。
郭氏本以为钟春霞对这等事没什么兴趣,想?着寒暄两句家常,放下?东西也?就走了。
钟春霞本来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可一听是刘兰草家的事,与苏乙有关,立时上?了心?。
为怕郭氏看出端倪再?去四?处宣扬,她随意扯了个由头,说是要?管梁氏借几块布头。
梁氏起身去给她找,两人去了旁边坐,但一艘船就这么大,郭氏说什么照样听得分明。
等到搞明白来龙去脉,钟春霞心?中有了计较。
该说不说的,这种时候还要?多亏了家里有郭氏这么一号人,任是什么事,就算没见着的,也?能打听着,不然只怕是惦记地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就这两块正合用,回头我使另外两个色的布头和你换。”
日?子普通的人家,裁衣多留下?边角布头,这可是好东西,打个补丁,裁个鞋面,给家里姐儿哥儿的扎朵头花都用得上?。
不过有时候攒的布头颜色对不上?,就得去别家淘换。
钟春霞拿着布头离了三弟家的船,当晚就把这一档子事同钟洺讲了。
晚食桌上?,她大侄子分来一碗虾酱,说是旁人给的,一吃就尝得出滋味上?乘,再?加上?卢家因虾酱起的事端,钟春霞哪里还猜不出个中因由。
故而她不仅讲,还要?细细地讲。
最?终一席话说得她口干舌燥,喝一口水润罢嗓子,钟春霞紧接着意有所指道:“说来乙哥儿也?是个能干的小哥儿,纯是让刘兰草给磋磨地耽误了,现下?大家伙知晓他手里掌着能生钱的虾酱方子,模样也?不赖,保不齐就有人撇开什么六指的忌讳,上?门去说合。”
这其实是很现实的事,苏乙无依无靠,日?后他进了谁家门,方子岂不就是谁家的。
钟洺本来正理着细渔网,找寻有没有破口的地方好补一补,在听钟春霞讲卢家事时,本来没破的地方也?生生让他用梭子扯出一个来,越补越完蛋。
好在全听完后,他反倒不担心?了。
苏乙没在刘兰草手下?吃了亏,反倒借此把虾酱方子的归属抖落出来,这样一来,刘兰草以后惦记他的银钱,心?里还要?多掂量三分。
且刘兰草到底看重苏家给的好处,势必也?不敢真把苏乙赶出去。
但想?让小哥儿过上?好日?子,首要?是让他彻底离了那个家才好。
白日?里哥儿的一颦一笑映在眼前,他心?里和被八爪鱼用爪子挠了似的,却不知苏乙待他有没有那份心?意。
送走絮絮叨叨,已经开始盘算彩礼该备多少的二姑,钟洺烧了水和小弟轮着进船舱擦身洗漱,脏衣服脱下?来丢进筐里,换上?干净的小衣睡觉。
他替小弟拆了辫子,“明天多半天不会太好,大哥不出海捕蛰了,咱们在家洗洗头发。”
钟涵乖乖应是。
多多现今在船上?有自己?的新猫窝,是钟洺在海底下?寻到个大贝壳,愣是捡了上?来。
钟涵爱不释手,特地放了自己?穿小的衣服进去铺一层,多多对钟涵的味道很熟悉,衣服进去后它也?乖乖进去睡。
夜里贝壳窝就在钟涵身边不远处搁着,他渐渐养成?习惯,手要?搭在猫毛里才睡得着。
和猫一起哄睡了小弟,钟洺轻手轻脚地敲开一块船板,从下?面的夹层里搬出家中钱罐,去了靠近舱门的地方,撩开半边帘子,借着外面映入的月光数钱。
算来,距他发觉自己?重活一遭,已过去月余,一个月里攒的家底,倒比他上?辈子浑浑噩噩十几年的还多。
撇去最?早卖了江珧,加零散海货得的六两几乎没动?,后来又?卖了两回龙虾、一回鲍鱼,进账有五两过半,期间断断续续散卖的鱼虾,合在一起也?有一两半上?下?。
不过一头挣,一头花。
给小弟看病抓药那回,不仅开了药还买了米,用去一两多,在铁匠铺子定做铁箭头等,亦是一两。
两厢一减,手里尚余十一两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