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先听本官讲完!”
“废物,无用之物也。诸位监生,请问你们会什么?”
“你们日日阅读经籍,以学为业,可有人的文章诗词在街头畅销?可有人创立学说被民间书生热议?可有人对我大明田事、商贸、水利、军政等任何一个方面有所建言?可有人对皇上、朝堂、百姓做过一丝贡献?”
“本官再朝着小处讲一讲,可有人自食其力、不靠家族父母添补?可有人囊中羞涩时想到的是做个代书先生而非朝家中伸手?可有人学以致用,写过一篇经世致用的好文章?”
“有人恃家世显赫,有人凭门第高贵,以杯中之物为乐,以床第之欢为欢,手持经籍,心在酒筵,无实学,无实绩!”
“于国,无所用;于家,无所用;于他人,无所用,于己,亦无所用。不是废物是什么?”
沈念敢这样说,自然是经过一番详尽调查的。
这时,一名监生站了出来。
“沈检讨,莫欺我等年少!我们当下仍在求学阶段,来日若入仕途,不一定比你差!”
“哼!”
沈念冷哼一声,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
那监生听到此话,猛地一哆嗦,道:“我叫什么并不重要,沈检讨你实在太侮辱人,难道我们还不能反驳?”
唰!唰!唰!
顿时,几十名监生同时朝前走了一步。
他们害怕沈念如对待教习那般,照着名字揭短,故而一致对外,就是不报名姓。
沈念淡淡一笑,从高台上走下来。
两名站在下面的锦衣卫连忙跟在他的后面。
沈念大步走到这群监生的面前。
“你们这群监生,无功名,无官身,站在我的面前,我都不知你们是谁!你们没有资格挺着胸膛对我说:来日入仕途,不一定比我差!”
“我说的是当下的你们,当下的你们就是废物!”
“若不服气,便证明给我看,我希望,数年之后,你们有人能成为我的上官,然后指着鼻子告诉我,他不是废物!”
“当下的你们之于国、之于民、之于他人、之于自己,皆无所用,就是废物!”沈念再次重复强调。
沈念背着双手,距离这群监生只有一步的距离。
监生们想反驳,但确实无实学又无实绩;想动手,沈念身侧两名锦衣卫的手都摸着绣春刀呢,最外围的锦衣卫更是握紧了栗木杖。
这时,从监生后面突然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看面相、步态,少年老成。
“沈检讨,你可以骂那些沉湎酒色、只求结业的监生是废物,但不可骂我周诚是废物!”
“自入国子监以来,我已向朝廷上疏十余次,虽皆被退回,然我有济世报国、澄清天下之大志,但凡新策,我皆有所书,我不是废物!”
“周诚,本官知道你,多次在民间小报刊文,多次在街头茶馆谈论朝政,还有甚多书生迎合,是否?”
周诚略显骄傲地点了点头。
沈念看向他,接着道:“那些沉溺酒色的监生,若得官,必然无所成,家人跑官不成,最多沦为闲人。”
“但是,你这类废物,一旦得官,必将苦民误政,甚至成为国之蠹虫!”
周诚被骂得有些懵,不知沈念为何说出这种话。
“因为,你眼中无社稷,心中无百姓。你回去翻一翻你的奏疏文章,哪一篇是为百姓计?哪一篇是为了天下苍生?”
“考成法施行,你认为朝廷对官员过于苛刻,易引官怨;给驿法施行,你跳出来称皇恩过薄,请求撤回。你的眼里只有你,只有利,而无民。”
“高谈阔论无实学,空言报国无实绩,难道不是国之蠹虫?作为一名国子监生,你的要任务是学,而非言,特别是妄议胡言,质疑朝廷,明白吗?”
听到此话。
前厅内的张居正如同在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莲子羹。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类讥言朝政,误导百姓之人,言,还不如不言。
周诚张了张嘴,退到了后面,越说细节,他越露怯。
他一心入仕,根本不关注民生民情,自然说不出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