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时,陆朝深还意犹未尽,他记不起上次骑自行车是多久了。从某个时间开始,出行的方式就变成了开车,每到周五就要在三个学校之间来回跑。
晚高峰,令人困倦的红绿灯光线,无聊的广播还有车内流动不通的空气,每一处都充斥着让人厌世的气息。
这样松弛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谢谢你的耳机。”陆朝深把耳机还给麦朗,“刚刚放的什么歌?还挺好听的。”
“歌名很长的。”麦朗说,“回去推给你,”
一阵咸咸的风突然吹来,海面上像是撒上了一层薄薄的钻石碎片,粼光闪闪,但又不是很晃眼睛。
陆朝深跟着麦朗,走到岸边延伸出的一条木头栈道上,旁边有一只窄窄的蓝色皮划艇被栓在了木桩上,正随着海水一晃一晃的。
“这是我们的?”陆朝深指了指问。
“对,”麦朗说,“我给你说,这不是一次——”
陆朝深抢先回答:“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划艇。”
麦朗笑了笑,解释了缘由:“划艇是免费的,但是我们要清理海面上的垃圾。”
GreenKayak是丹麦推出的一个全民环保项目,只需要在app上面预约,自由选择时间和地点,就能在海上免费体验划艇活动,但是需要帮忙拾捡海上的垃圾。
所以皮划艇上有一个小水桶和捡垃圾的夹子
参加这个活动必须要穿救生衣,麦朗事先在起始站点拿了两件,尺寸只有均码,麦朗穿着有些紧,但不妨碍划船。
另一边,陆朝深刚穿好救生衣:“我这个带子好像绞在一起了。”
说完他就心虚了,其实是他自己弄的,这个均码对于他来说都有点大,结果剪不断理还乱,带子变成了一坨。
手上假装很认真地理着死结,实则已经放弃原地等待支援。
“我看看。”
麦朗靠了过来,接过陆朝深手上的死结。
“没关系,这个很容易卡。”
两个人离得很近,麦朗低着头,微卷毛轻轻地擦过陆朝深的下巴,蹭得他痒痒的。
陆朝深也不知道该干啥,数着麦朗眼睛上的睫毛。
身前一松,麦朗捣鼓了两下就解开了,陆朝深抻了抻衣服,这种什么都不需要做,无所事事的状态虽然很不习惯,但是真的好爽。
原来被照顾是这种感受吗?
换做是一天前的他,一听到要把事情完全交给另一个人打理,他肯定不放心。
麦朗:“手抬起来一下。”
陆朝深照做,麦朗环过他的腰,然后扣上。
距离变得非常近,从远处看,两个人像是抱在了一起,陆朝深微微撇过头。
其实他可以自己弄这个的。
麦朗长呼一口气,完事。
“怎么坐?”麦朗向陆朝深征求他的意见。
“你坐我后面吧,”陆朝深从工作的角度考虑,“我在后面拍不到你的正脸。”
皮划艇很轻,重心不稳的人很容易把船搞得抖来抖去,陆朝深一只手扶着麦朗,慢慢地踩进去。
麦朗一边拽住划艇上的绳子不让它跑偏,一边指导:“先踩在中间偏右边一点的位置。”
陆朝深本来扶着麦朗的手臂,又觉得不是很方便,于是没多想就抓住了麦朗的手。
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传来,麦朗顿了顿,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在这个地方掉下去可不好看。
和那张几乎没什么瑕疵的脸蛋相比,陆朝深的手有些粗糙,隐隐约约还摸到几个茧子。
像是想要确认着什么,麦朗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用指腹轻轻地揉了揉,还不止一下。
陆朝深察觉到了手茧处的异样,看了眼正低着头的麦朗。
虽然很靠谱,但毕竟是个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总会有一些类似于小孩儿的行为。
摸一下也没关系。
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人总算是上了船。
皮划艇随着重力微微下沉,陆朝深拿着摄影工具包坐在前面,每个动作都很小心翼翼,麦朗就坐在后面操控方向,划艇很小,两个人不得不紧挨在一起。
第一次坐,陆朝深有些紧张,这种感觉很微妙,新奇又刺激。
陆朝深回想起以前经过家里的池塘的时候,总会留意一下水面上的黑天鹅,他一直都很好奇,在水面上待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视角算是换了一下,皮划艇慢慢离开岸边,陆朝深很少离海面这么近过。他不用划船,只需要拿着摄影机录下他认为很好看的场景,偶尔拾捡起海面上零星点的垃圾。
就像黑天鹅一样,浮在海面上,静静地飘着。
“感觉怎么样?”在后面一直卖力的麦朗突然冒了个泡。
陆朝深很直白地说:“很棒。”
“那就好,”麦朗说话的时候有些喘气,陆朝深心里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这应该不是个轻松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