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瑞延订的位置是荣市有名的光影餐厅,每日主题不同,二人来时刚好赶上了最为火热的星空主题。傅瑞延包了所有位置,餐厅里很安静,苏日安到时,只有傅瑞延一个人等在那里。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餐厅光线明暗交替,深蓝色流动的光影像是瀑布一样下泻,有装饰用的暖黄色的小灯悬挂在半空。
苏日安曾经跟舞团的朋友来过几次,但因为每日的主题变化没有规律,自始至终没有碰上星空投影,还曾遗憾地发朋友圈抱怨。
傅瑞延坐在被装饰成恒星的顶灯下,是全场相较而言最为明亮的区域。苏日安到他面前就坐,发现所有的餐桌中央都插了两枝之前从未有过的鲜红玫瑰。
“抱歉,刚刚路上有点堵。”
傅瑞延说“没关系”,没有任何点缀,将菜单递给了苏日安,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苏日安扫了眼菜单,上面大多数菜品他其实都已经尝过了,便从自己曾经吃过的那些里,挑了一些大概会符合傅瑞延口味的,说给了服务员听。
在等餐的间隙里,傅瑞延依然不太爱说话,苏日安也沉默着,周围很安静,背景里有和缓的曲子。苏日安的视线屡次扫过两人之间透明花瓶里那两枝还带着水珠的玫瑰,觉得氛围有些别扭。
无奈之下,苏日安只能率先开口。他说起很多话题,试图缓和不怎么轻松的气氛。傅瑞延很耐心地听着,非必要情况不会开口打断。
他说起最近舞团里发生的趣事,说有两个演员要订婚了,婚是演出结束后,在后台求的,两人秘密恋爱了两年,其他人居然都没有发现。
“如果当时你也在就好了。”苏日安开玩笑说,“可能会觉得比我们的表演要有意思一点。”
他想起拿到傅瑞延联系方式后,和傅瑞延在剧院的再一次偶遇。
那时跟在傅瑞延身边的合作伙伴已经不再是上次见过的那位女士了,傅瑞延对他们的表演进行了十分主观且外行的评价。苏日安觉得他实在没有半点艺术细胞,说出来的话简直颠覆整个舞蹈行业,回呛他觉得不好可以不用勉强。
傅瑞延当时没说话,表情很吃瘪,但很明显就是单纯觉得没意思,但后续也再没有过任何冒犯的语言了。
“他们要结婚了吗?”傅瑞延问。
苏日安说:“是啊,应该会选在夏天吧。”
傅瑞延垂下眼,像是对他的话题突然丧失了兴趣,再一次闭口不言。
苏日安没有察觉,目光瞥向一边,看周围流动着的虚幻的蓝色光影。
傅瑞延忽然道:“那你呢?等你结婚会选在什么时候?”
苏日安一噎,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原本就对婚姻一事比较敏感,此时此刻,被傅瑞延这么一提,立刻就惴惴不安了起来,想傅瑞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但看傅瑞延的表情好像并不知情,仿佛真的就只是想知道他会选在什么时候缔结自己的终身大事。
苏日安稍稍定了定心神,说:“不清楚,看对方吧。”
傅瑞延点了点头,没再深究下去。
为了转移话题,苏日安又十分突兀地说起杨润最近养的宠物,是在剧院外面捡到的,很可怜,但却很听话可爱。
傅瑞延静静地听着,在苏日安提到那是一只被遗弃的小金毛时,忽然开口问:“是你朋友圈里发的那只吗?”
苏日安一下子止住了话题,睁大眼睛,略显意外地看着傅瑞延。
傅瑞延被他盯得不太自然,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苏日安笑了笑,说,“你看过我朋友圈啊?”
“偶然看到的。”傅瑞延说,然后口渴一般,握着杯子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苏日安还是笑着看他:“是吗?我还以为你每天都很忙,不会注意这些东西呢。”
傅瑞延不知为何又“嗯”了一声,表情有些僵硬,搪塞他说:“偶尔罢了。”
苏日安没再问下去,眉梢轻挑,看不出信或不信。
这家餐厅的菜的确要比两人第一次吃的那顿饭可口不少,傅瑞延似乎很满意,没再说一些挑剔的话,顾忌着今天是苏日安的生日,用餐期间还会十分体贴地夹菜给他。
苏日安觉得受宠若惊,但也没拒绝对方的好意,几乎来者不拒,吃了跟傅瑞延认识以来,和对方一起吃过的最饱的一顿。
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服务员上前来添酒,苏日安表示酒很香,但待会儿还要自己开车回去,所以不宜沾染。
“想喝就喝,回去的时候我让司机先送你。”
苏日安最近一段时间都住在苏家,可不敢让傅瑞延知道自己的住址,仍旧坚持没有喝,只是多嘴玩笑了一句:“傅总都是快订婚的人了,陪别人过生日吃饭也就算了,还贴心地送别人回家,传出去好像不太好听。”
这要搁在以往,苏日安提起傅瑞延的糟心事,对方一定会及时提醒并且认真反驳,最终话题也必然会向着“是否自愿结婚”的方向发展而去。
但不知为何,这天的傅瑞延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话很少,在苏日安开口后,沉默了几秒,而后才低低地说了句“没关系”。
苏日安渐渐敛起了笑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傅瑞延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太过冷静,那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在对方眼里,那个即将要被安排在他余生里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问傅瑞延:“你是不是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