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绎站在床边又等待了几分钟,他抬腕看了眼时间,此时正是下午四点半,按照何成济给自己发的消息算来,周颂宜已经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是时候该叫她起床了。
其实要多睡一会也不成问题,但老太太下午突然发讯息给自己,让他今晚带着周颂宜回老宅吃晚饭。
老太太想一出是一出,照理家宴就应当提前告知,但她今日上午刚起念头,下午就立马实施,还特意找管家一个个通知,一点也不给人准备时间。
生怕吓到在睡梦中的周颂宜,谢行绎躬下身子,一只手撑着床边,一只手抚上周颂宜的脑袋,他特意将音量放低,轻声唤道:“颂宜。”
她睡觉时很符合猫科动物的特性,警觉性十足,脑袋是她唯一露出的部位,好像这样就很有安全感。
听到声音,床上缩成一团的身子动了动,但依旧没有要坐起的迹象,谢行绎没有做出逾矩的动作,只是再次摸了摸她的发顶,将重要消息直接抛出:“今晚五点半要回老宅吃晚饭,奶奶让我带你一起。”
一片漆黑中,周颂宜睁开眼,她半张脸还蒙在被子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睛迷茫地眯了起来:“今晚?”
今晚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她。
周颂宜格外讨厌这样的社交活动,尤其是谢家这样的大家庭,她两只手指头都数不清谢行绎有多少亲戚,也不知道晚饭时究竟有多少人在。
不过讨厌归讨厌,既然奶奶点名道姓要她去,那她自然不能拂了老人家的好意。
自从那日生日宴后,谢家似乎真的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自家人,这样的关系变化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也确实给周颂宜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再加上前几天,陈静婉突然和自己商讨,说她和周士邦计划把城东创业园划到周颂宜名下,算作她的陪嫁之一。
周颂宜终于有要和谢行绎订婚的实感,因此,听到家宴邀请,她只是感到有些突然,却没有很意外。
毕竟这是早晚的事。
她撑着身子起身,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肩头,不知是刚睡醒还是因为收到这突然的邀约,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睁着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谢行绎替她打开床头灯,调到了最暗的色调,灯光打在她脸上,泛出一圈柔软的光晕。
周颂宜往后仰了仰,整个人靠着床靠背,她将挡住视线的碎发别至耳后,打了个哈欠问:“怎么这么突然。”
因为刚起床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沙哑,谢行绎倒了小杯温水顺手递给她,又顺势坐在了床沿。
周颂宜捧着茶壶抿了几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到胃里,她终于恢复了清醒:“今晚几点?需要我换衣服准备一下吗?”
好在她今日穿的也算正式,应该也不成问题。
谢行绎眼神落在周颂宜被温水浸润的嘴唇。
她说话时唇瓣一张一合,如同樱桃般红润光泽。燥热感忽地涌起,他将外套脱下搭在一边,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不用。都是一些关系比较近的,没必要太正式。”
谢行绎伸手将周颂宜拉起,提醒道:“现在是四点半了,收拾一下就可以出发了。”
有些微凉的手掌触碰到谢行绎炙热的肌肤,周颂宜触电般飞快将手抽回。
掀开被子下床,嫩白的脚掌落在地毯上,脚尖在黑暗中摸索着找鞋。
谢行绎勾唇轻笑,发自内心地觉得此情此景有些莫名可爱,他单膝跪下,将踢至一旁的高跟鞋拿到周颂宜脚前。
等做完这些,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方才的姿态是多么的卑微——居然真的沦为给人提鞋的角色。
脚掌迅速落在鞋面,黑暗中,周颂宜面上的红晕被完美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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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苑是京州有名的富人区,占地一千公顷,东邻越安山,西靠珍珠湖,每套房都拥有独立景观位,每户配有游船,能在珍珠湖固定区域垂钓。
虽然地理位置远离市中心,但正是这样依山傍水的环境,才格外受到有钱人的青睐。住宅区有独立的地下停车库,何成济将人送到谢宅后就提前开车离开。
周颂宜才刚走进庭院,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赵芳容。
赵芳容今年已年过八十,但依旧神采奕奕,许久未见周颂宜,刚听说车子已经开进住宅区,她就立马站在门口等待。
她笑着上前,拉住周颂宜的手:“这么久没见,也不想着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周颂宜嗔怪地看她一眼:“哪里老了,我瞧您比上次见面还要年轻不少。”
赵芳容被哄得心花怒放,连自家亲孙子都忘记了,她牵着周颂宜往屋里走,不停念叨:“人都齐了,就差你和阿绎了,我今天啊,特地让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
除去大姐谢锦诗在外地出差,其余人都已经来齐。
谢家这一辈直系亲属不算太多,老太太统共三个儿女,老大谢泰清,老二谢韦茹,老三谢泰和,谢行绎随的母姓,跟着其他兄弟姐妹喊的奶奶。
谢行绎的父亲早在他五岁那年就同谢韦茹离婚了,两人是大学同学,但家庭差距实在太大,一个想一门心思搞艺术,做个穷画家,一个却只想在商界大放光彩,抱负不同,感情自然也不能长久。
谢韦茹很有野心,否则也不会让她成为君悦这一任的董事长。
三十年前,正值新政策出台,许多新企业突然冒头,眼见就要将君悦这样不懂变迁的老牌企业打压下去,许多人都等着看笑话,本以为谢家将箕裘颓堕,谁料刚回国的二小姐就力挽狂澜,展现出了惊人的魄力,以雷霆手段稳固了自己在这商业帝国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