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对燕鸣山的执著和热情在褪去了大半。
很正常吧,当自尊受到打击时,没多少人还会贱到上赶着羞辱自己。
我不记恨燕鸣山无心一问对我的刺痛,甚至隐隐有些感谢。
感谢他帮我祛魅,把我从对他有些诡异的偏执中解救出来,一脚把我踹了个清醒。
像我这样的人,本身就和他产生不了什么交集,走不到一起,更做不了朋友。
我放弃燕鸣山了。
斩钉截铁地,我下了断言,并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么认为着。
直到本性在一日重新压抑智,夺回对我的控制权。
那天我因换季而高烧,蒋开给我叫了假,没让我去跑操。
我趴在教室的课桌上,歪着头看墙上挂着的钟表。
分针一点点走着,眼看快到查楼的时间。我忽然起了身,走出教室门,往我熟悉的方向走去。
等到我又一次坐在了燕鸣山的位置上时,我才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
“操……”我摸了把额头,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不打算再多留。
高烧让我没什么力气,我低头用手撑着桌子,借力试图起身。
但还没等站直,我视线触及一物,全身的动作在一刹那间僵住。
回过神,我猛地蹲下身,肩膀磕在了椅子背上都没在意。
我盯着面前的东西,揉了好几回眼睛,确认不是我发烧烧出了诡异幻觉。
燕鸣山干干净净的课桌角落里,放着卷在一起的两块五毛钱。
爱刃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自作多情”和“自以为是”,是最不会出现在我身上的两个词。
所以即便高温让我头脑不怎么清醒,我仍旧为课桌里出现的钱找到了许多更具可能的由。
去小卖部后随手放进课桌里的找零,班里组织活动需要缴费,或是谁的钱掉到了地上,却被错误的塞进了燕鸣山的抽屉。
但纵然有无数多的可能性,我却仍旧无法控制快要溢出来的那种喜悦。
手在发凉,脚也在发凉。心脏被无形空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跳动带来的震动传遍全身。我无法分清这究竟是高烧不退的后遗症,还是执念满足后兴奋的颤栗。
那天回到家,我请了三天的假。
付秋白怀疑我是病毒性发烧,在我回来的当天晚上转给我点供我看病的钱,转头去了相好家。
我在床上没什么意识地晕了一天,仅有的醒着的时间也只能浑身无力地躺着,身边没人,连口水也喝不到。
我庆幸自己命大,虽说烧着难受,但体温一直在40度以下,恢复了点力气时,强撑着去了附近的诊所。开了药吊了水,便又回去躺着。
我浑浑噩噩熬过了三天,闭眼的时候连梦也没做,睁眼的时候就想燕鸣山。
想他记不记得我叫什么,想他课桌里的钱,想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想他这个时间会在做什么。
想如果燕鸣山听说我病倒了,会轻描淡写说的一句“哦。”
想来想去的结果是,病一除,我就跑回了学校。先前决定放弃的念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重新当起了外卖小哥。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叫,是因为燕鸣山本人,似乎真的是在和我开展某种业务关系。
无论我送过去什么,燕鸣山都会在原位放上那个东西原本的价钱,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