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从没人和我详细说过那起事故的细节。”
“很多人告诉我,是你害死了姐姐。”
“但我其实……一直没有完全相信。”
“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但我从来没真的恨过你,二哥。”
“之前我过生日,我和你说了气话,我说我宁愿十四年前是你替姐姐去死。”
“其实说完我稍微有点后悔,因为我觉得说得太过分了。”
“我甚至有想过为此和你道歉。”
“我总觉得你不是,至少不至于是那么自私,那么恶毒的一个人。”
“直到刚才。”
他平静地、慢慢地陈述着,用另一只手把沈陌遥的冰冷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的手腕上掰下来,像是在扯一团肮脏不堪的垃圾。
他捏着沈陌遥的指节,把他的手掌带到空中,然后松开手。
于是那只苍白的手没有一点停顿,像是坠跌的飞鸟,狠狠垂落下去,磕到路边凸起的石块上发出很轻地一声响。
“刚才的事我全都看到了,二哥。”
“所以十四年前,你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在水里对姐姐见死不救,甚至想要甩开她?”
沈佑麟的眼眶微微泛红,语调逐渐抬高,好像极力克制着彻底爆发的冲动。
“是你夺走了姐姐,夺走了外婆,夺走了曾经温柔的妈妈和我们完整的家!”
“妈妈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现在还要去害别的无辜的人。”
“所以现在,我要重新和你说一遍。”
“我开始恨你了,哥哥。”
“虽然我知道,你的命换不回那些被你害死的人……”
他朝沈陌遥俯下身子,嘴唇就要贴上他潮湿的脸颊,吐出来的话却似乎能冻结他发丝间的水珠。
“但我仍然非常、非常希望你可以去死。”
“我不想再见到你。”
沈陌遥终于重新抬起头来看向沈佑麟。
他肩膀轻颤,脸色微微泛起青白,仿佛刚才掉进的不是临近冬日的江里,而是寒冰地狱。
好像整个身躯先是被冻结成一块冰雕,又被人用蛮力连同灵魂一起击溃了,散落成无法重新拼接的碎片。
“……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脊梁弯下来,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沈佑麟发泄了一通,竟意外得到了这样一个顺从的答案,他冷哼一声哑了火,起身准备离开。
很明显,沈陌遥正是因为被他说中了全部的真相,自认问心有愧,才会把他这样恶毒的诅咒云淡风轻般接下。
这也恰巧证明了他是一个多么冷血无情的人。
临走到路口的时候,沈佑麟忽然鬼使神差般回过头去,最后看了自己的二哥一眼。
那人正扶着道路旁的树干,弓着身子咳嗽,似乎吐了不少液体出来,两片蝴蝶骨透过薄薄的制服剧烈耸动着,看上去好像要把所有的内脏都咳出来。
他明显是极为痛苦和难受的,发出的咳喘声却很轻,像是在竭力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