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绊绊,禾一欣凑够了拼图。
首先,这几个女人是本地居民,就住在离贸易区大概有三十多公里的地方,种地为生的农民。
阿年熟悉的乡镇单位就是街道、交易点和整个区,所以她费劲用了一个“街道”来描述,大概能对上“村”。
种植的村子里,辛苦劳作的农民,艰难地扎根在这片并不慷慨温柔的土地上,就像是几个家庭努力抱团生存,想要买点什么生活用品,都要去更远的“交易点”兑换,这里应该是能对上“镇”或者“乡”。
禾一欣不太懂这里用不用乡镇单位,但阿年的描述,只能分得清哪里更大更繁荣,就暂时这么用。
贸易区建设起来后,倒是惠泽到了这个村,因为贸易区反而离村更近,不管是来买点东西,还是卖点农产品,都要便利得多。
可惜,好日子总是不持久的,越来越干旱的天气,让可以灌溉的水越来越少,庄稼旱死在地里,生活用水都是沾点贸易区的光,靠官方援助才有的,农民只能转变成牧民,转行去养羊。
羊是种对草地伤害很大的动物,或者说,当放牧面积不够时,任何动物都能啃到地面斑秃,但水少的环境也没有那么多草,牧民还被限制在一定面积里,不能放养到别处,草源不够羊也养不下去。
最后这点本地人,没法种地,养羊困难,只能想办法去打零工,自然灾害的出现对他们来说,伤害更大。
后来,贸易区关闭,本就困窘的环境更是雪上加霜,原本还能常回村子的打工青壮年,只能被迫离开,去更远更陌生的地方寻找工作机会,贩卖自己廉价的力气。
留守在此,需要照顾老人和孩子,想办法开垦种植,再养上一两只羊的女人,就是家里的支柱。
没水,地里就不长庄稼,没草,羊就吃不饱没法长大,可老人孩子是需要吃饭,需要看病的,这些女人只能想办法再榨干自己,看有没有什么其他路子可以赚钱。
来往流浪者兑换点卖东西,已经是她们能争取到的好工作了,阿年每次拾荒除了耗费体力,有受伤风险外,算是零成本,但她们来卖个家里种的菜,好不容易养大的羊,投入成本那么高,还要看运气能不能拿到好价格。
流浪者们忌惮第五交易点,没有轻易对阿年下手,暂时容忍着这么个小孩,在他们规定的兑换清单下生存。
可对这些特意赶过来,焦急又没有其他选择的本地人,态度就更差了,买方市场横行霸道,可这些女人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还要主动讨好,免得激怒对方直接断了财路。
所以她们才会说,阿年之前那种拾荒兑换生活,真好,起码她们是不允许靠近贸易区废墟,去捡拾东西的。
禾一欣很难评价,这么难的生活里,居然还分个三六九等,把人压迫剥削的明明白白,可连本地的“镇”或者“县”的警察局都被抢了,这几个女人只能来贸易区这边找兑换点,看看买不买她们的农产品或者手工品。
总要想办法活。
但昨天贸易区要被瓜分占领,所有流浪者都会被强制安排,这里没法再继续兑换的消息,彻底磨破了最后的希望绳索。
平时被压着换低价,甚至被占点便宜,都想办法忍下来的人,触底反弹参与了昨天的抢物资。
生存面前,道德是个奢侈品,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只知道珍惜零元购的机会,想要尽可能多抢,所以连禾一欣这种在场顾客都不放过,可惜遇到了硬茬,没成功而已。
禾一欣和阿年带着物资山返回,还组装升级载具,做好了出发准备,但这段时间里,结伴的女人就在想办法把东西运回去,她们没什么交通工具,就单凭双腿跑或走。
这就很难完全摆脱追上来的流浪者,最后被两个连人带财物都惦记上的流浪者缠上,反抗失败,就遇到了禾一欣。
为此,禾一欣还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个已经呜呼升天的男人,发现这不是昨晚零元购现场的参与者,也不是兑换点的那些壮汉,甚至看着都很干瘦邋遢,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
阿年看禾一欣好奇,也直接问了一下,结果得到一个很无语的回答,这算是半个熟人作案。
有人努力拼搏,自然也有人偷鸡摸狗,村子里并不是所有青壮年都愿意闯个未知,去遥远陌生的地方,累到腰背都要变形,赚的钱还尽量寄回家,盯上这几个女人的就是游手好闲,好事半点不干,坏事第一个冲上去的人渣。
平时结伴而行,躲着人渣走,但今天携带的物资太多,人渣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发现,直接冲了上来。
如果这是互殴,有来有回,站在同一个角斗场的打架,禾一欣看都不看直接路过。
可偏偏这是天平倾斜的犯罪,是单方面能榨取和收割利益的不平衡,所以邪恶引来了更高维存在的一瞥,禾一欣就捏死了两只小蚂蚁。
禾一欣不需要感谢,也不用这几个女人强忍着不舍,分给自己物资。
她就是觉得很神奇,环境塑造甚至压迫着这些女人,变成贪婪狼群一样,随时可以对其他人抢夺的角色,但被压榨享用前被救下时,又愿意掏出沾着自己鲜血,来之不易的物资作为感谢。
敌对和善意,好像通过一种很巧妙的方式,被串联转化。
作为昨晚飞踹,今天捏碎的一方,站在绝对优势的禾一欣没想太多,准备抱着小翻译离开,热闹看完了就继续开小车,没想到长袍女人又喊住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