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昭摇了摇头,“我只听母亲提起过一两句,只说?你?父亲当年并非呈莱宗的弟子,而是镜明?姨外出?游历时带回来的。”沈慈昭顿了顿,回忆着方寻青当时是如何描述的。
“镜明?是从魔族手里救下的那个男子,不得不说?,那男子生得阴柔俊美,比起镜明?也是不遑多让。”沈慈昭记得,方寻青说?起旧事时,是在叹气的,“镜明?什么都好,就是对长得好的人格外喜欢,倘若不是和那男子结亲,桑桑如今许是也不用遭这些罪。”
沈慈昭看向?桑渡,“你?父亲的修为似乎远不如镜明?姨那般深厚,或许他们觉得当年那一战时他拖累了镜明?姨,这才从不提起他。”
“只是桑桑,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们的事情了?”沈慈昭眨了眨眼,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是因为宋府魔眼的
事儿吗?”
桑渡有些说?不清楚,只是这份担忧确实是因为宋府的这一变故才产生的,索性顺着沈慈昭的话点了点头。
沈慈昭抬手给?桑渡盛了一碗汤,她开口安慰道,“那魔眼我听须弥宗的修士说?了,似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存在在清州城中了。当年镜明?姨他们以身封印了沂梦涧,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桑渡小口喝着面前的鸡汤。
手中的汤匙轻轻撞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桑渡这一夜,睡得不算好。
总是刚刚入睡,便又在梦中见到那落了一地的桂花,和了无生机的宋珍。
清州城的事情,桑渡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几乎称得上惨烈的结果。
可是除了这样的结果,宋珍又能如何呢?或许不是魔眼,她会因为体?弱早夭,更有可能都不能平平安安地出?生。
在魔眼没有异动?的那些年里,宋珍就是宋珍,是那个娇养着长大,无忧无虑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可是,魔眼确实随着她的生长愈发强大,直到影响了方朔。
想起这些,桑渡彻底没了睡意,她爬坐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早就凉了,顺着咽喉流进肚子里,激得桑渡浑身一颤。
正是深夜,月光清冷,洒在窗前,投在屋子里,留下一片清辉。
桑渡看着那片光出?神,或许她见一见方朔,只是不知道盛逾会不会同意自己的请求。
没等桑渡想到好的理由,窗外有一只雀鸟的身影出?现,巴掌大小的雀鸟在窗沿上蹦蹦跳跳,时不时低头,用鸟喙叩一叩窗户。
桑渡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她推开窗,是一只白尾长羽雀。
长羽雀歪着头盯着桑渡,似乎并不怕她,反倒往里蹦了蹦,伸着脑袋在桑渡的手背上啄了啄——像是在邀请桑渡一般。
桑渡迟疑片刻后,仍旧是披上了外衣,出?了屋子。
若是只在这庄子附近,倒也是不怕出?事儿的。
那长羽雀蹦蹦跳跳朝着的方向?,也不是往庄子外去的,而是后方的海棠园。
正是晚春海棠开花的季节,就算是夜里,也能窥见晚春海棠的艳丽。
有人在海棠园里,只看背影,桑渡便认了出?来,那是盛逾。
盛逾难得没有穿黑衣,而是穿着件浅色的长衫。
长羽雀终于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只是圆滚滚的身子看起来有几分费劲。
盛逾转过身来,他伸出?手,那只长羽雀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视线缓缓移到桑渡身上,盛逾声音清润,似这深夜的月光,“我想,今天?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你?许是会难以入眠。”
只见盛逾抬了抬手,刚刚落稳的长羽雀便又扑闪着翅膀,落在了桑渡的肩膀上。
小小的雀鸟歪着头,轻轻蹭着桑渡的脖颈。
软软的,又略有些发痒。
“有些睡不安稳。”桑渡看向?盛逾,也不知为何,两人一同进了魔眼深处,本该变得亲近些,可现在,桑渡却无端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反倒更远了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一些软弱的心思,倒是不值得你?费心。”
盛逾朝着桑渡的方向?走近两步,他抬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桑渡的手腕,“带你?去个地方。”
朝阳嗡鸣。
两人御剑而行,长羽雀站在桑渡的肩头,发出?吱吱的叫声,听起来,似是有几分兴奋。
“我知道,你?因为宋珍的死心里觉得不畅快。”盛逾的声音在桑渡耳边响起,“只是桑桑,宋珍无论如何都是活不了的,她若是不死,那么丧生在魔眼之下的人便会多上更多。”
“我明?白。”桑渡垂着眼,她低声叹了一口气,“我都明?白的。”
“只是先前,我总觉得我同宋珍相似,她的遭遇,难免让我感怀自己。”
“桑桑,你?是我的妻子。”盛逾道。
朝阳停了下来,盛逾拉着桑渡从剑鞘上方跳了下来,等到桑渡站稳,盛逾才继续道,“我不会叫我的妻子落入那样的境况,只要我活着,那么桑渡,我同你?保证,你?便能活得好好的。”
桑渡心中有一丝颤动?,她看着盛逾,下意识想要追问,倘若有一天?,她与宋珍一样了,盛逾又该如何。
可是理智很快回笼,桑渡并没有追问出?声,她移开视线,看向?面前的湖畔,“怎么带我来湖边了?”
这湖在清州城外。
很大,站在湖边,抬眼去看几乎看不见另一端。
月光落在湖面上,破碎成?一片片的,仿佛这湖水中也有一片星空一般。
盛逾同样转眸看向?湖边,“这片湖水波清澈,白日?看宛若碧绿琉璃,夜间却又有另一番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