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物扭动几下,整个身体突然以一种极其僵硬而不自然的姿势合拢缩小,所有的附腿贴紧腰腹,两秒之后,一张裂口从它腹部贯穿开来,煞物弥漫,锁链尖钩反向钩住煞物脊背,让它变成了了一张被架着的空皮。
蒲炀把东西扔到水底,看向燕北声,那只烤焦的蜘蛛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团粉末,堕入虚空。
两只煞物,不过分钟就已解决。
燕北声却朝他摇了摇头。
的确,这煞物的实力太低了,他们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制服,根本不像是传闻中那般称霸一方的恶煞。
等燕北声走近,蒲炀皱着眉头开口:“是不是不止两只?”
“也许,”燕北声话音刚落,一道精光从水底射出,数不清的白线正对着两人袭来,他几乎是下意识拉住蒲炀手臂往旁边一带,堪堪躲过这密如针雨的袭击。
两只煞物出水攻击,蒲炀依法炮制,毫不费力地又做了张蜘蛛皮。
可这个过程似乎没有尽头。
第三波、第四波,同样的开头,同样的结尾,那些煞物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前赴后继地往前送死。
可再费些时间,他们可就来不及了。
水波又一次自中心向外扩散,火光大亮,两人看着两道黑影自湖底一跃而起,弹跳至数米高,洁白如雪的蛛丝将它两侧的石壁全部黏住,把燕北声和蒲炀包裹其中。
燕北声有些烦躁地抬手,覆了把火,密密麻麻的蛛丝断裂的瞬间,两只蛛煞锋可破石的尖腿猛地刺向两人。
蒲炀没迟疑,拿出锁链,银光乍泄,锁链盘旋升空,如同一道坚硬的屏障,硬生生挡住了煞物的利刃,刀光剑影,二者相触,竟磨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砰”一声,火光炸开,煞物被击退几米远,同时,燕北声扶了蒲炀一把,神色明显不耐烦地轻笑一声:“真磨人。”
周围的火光兀自爆燃,燕北声闭着眼,摩梭了下掌心,一对闪着红光的蛊虫安静地躺在上面,像是进入了深眠。
“没多少能耐,折磨人倒是一把好手,”燕北声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手里的蛊虫,目光里冽着寒冰,“不过睡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出来活动活动了。”
“等等,”蒲炀拉了下他宽大的袍口,盯着贴倒在墙虎视眈眈的煞物,若有所思道,“你看它的腿。”
只见那煞物瑟缩往后收着的一只腿上,正牢牢粘着符纸一角。
按理来说,符纸只要起了作用,一定会引完自燃,不可能会剩下,只是上次蒲炀嫌速度太慢,往上粘了两张,还没等符纸燃尽,煞物的气早就绝了。
但它不应该出现在现在这只蛛煞的腿上。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数量,还有同一张符纸……”蒲炀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方的煞物,冷笑一声,“不是无穷无尽,而是它们压根就死不了。”
这两只煞物只会刻板固定地重复着死亡和新生两个过程,虽然作用鸡肋,但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这恰巧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必须赶在时间截止之前将这些灵识带回青山,容不得煞物继续磋磨。
可它们为什么能够重生?这湖水底下还有什么?
蒲炀眸光从眼睫扫下,不经意看了下面的攒动的黑影一眼。
然后视线倏尔顿住,蒲炀抿唇,没看燕北声:“我得下去一趟。”
“湖底?”
“对,下湖底去,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蒲炀不知何时已经现了本相,锁链牢牢扣在腕骨,指尖蓝火隐现,“上面交给你,等我下去你再解决它们,把握好时机。”
燕北声收了那对蛊虫,目光淡淡扫过两边蛰伏许久的煞物,点头说“好”。
蒲炀先探出锁链,银钩尖端锋利无比,在出手的瞬间便如同离弦之箭飞快穿过咆哮不止的虚影,潜入湖水之下,带起一圈浅淡的涟漪,蒲炀感受着水下的动静,手腕用力,将锁链钉在湖底,准备一跃而下之时,却听旁边燕北声叫了他一声:“蒲炀。”
蒲炀转头看他。
燕北声很专注地看着他,眸光黑沉沉地压下来,仿佛含着许多情绪,可最后还是只说了两个字:“小心。”
蒲炀点点头,带力猛收,可同一时刻,那两只煞物突然发动攻击,数不清的蛛丝直直奔向蒲炀,竟是想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蒲炀侧身躲过,却感觉身后有风声掠过,他下意识抬脚上滑,沿着石壁反向滑行几米,转过头来,那煞物还是对着他的方向猛攻。
它们不想让自己下去?
那自己就偏得下去看看。
蒲炀目光越过煞物,同它身后的燕北声无声对视了半秒,燕北声越至蛛煞身后,在它奔向蒲炀的瞬间伸手,一抹刺眼的红光从它长腿穿过,煞物吃痛惨叫一声,蒲炀闻声而动,轻巧地翻身后仰,“唰”的一声,整个人便落入了水中。
水下人声鼎沸,嘈杂不堪,蒲炀屏气凝神,抻住锁链,等待着上方的动静。
燕北声垂眼,那抹瘦削的黑色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跟湖水融为了一体。
他兴致缺缺地将目光转移至断脚的煞物身上,无声念了几句诀,湖水顷刻翻涌动荡,只见煞物断腿处原本灰暗的地方悄无声息染上了红。
红色侵入体内,仅仅在眨眼之间,就将煞物内部搅了个天昏地暗,黑压压的煞气弥漫开来,“砰”一声响,两只蛛煞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在原地爆炸开来。
蒲炀听见了一声明显的炸裂声,然后湖水摇晃的幅度兀自变大,他抬头往上,见那距离自己不过三四米远的地方几团乌黑的粉末逐渐靠近结合,变成了两个通体发黑的球,直直坠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