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馆驿里?那一次,也记得李笑笑是喜欢喝果子?酒的,然而并不醉人?的果子?酒,她喝过了也能迷糊。
小酒鬼又爱喝又容易醉,几口下去就呼呼大睡。
厉害时能几日不醒,她似乎沉沦那样无人?的太虚梦境,可?陈菩知道,这并不是件好事。
醉生梦死,醉着生,梦里?死。
豆蔻梢头二月初,十四岁的李笑笑分明?还这样年少,怎么就可?能活不下去呢?
她只?是太害怕了,走在?这似海深宫里?的她步步如履薄冰,她太害怕了,只?有去梦里?才能暂且躲一躲
挨打,吵闹,大抵只?是微末小事,并不足以人?哭的这样委屈,陈菩清楚
她心底所有的积怨与空寂。
兴许那梦里?头,她的阿娘尚在?,独独没有一个真心疼她的父皇。
陈菩是很懂这种感受的…
意识暂歇,陈菩沉沉吐出浊气,身上叫人?饱受灭顶无罔的紧绷感也渐渐松弛下来。
终于,他肯绕出盥室,透过帐纱看着榻上沉入梦乡的小公主,才觉对窗前折映过来,在?桌上撒成一片清辉的东西是月光。
人?念激昂冗长,陈菩心中?生了一种胆怯。惶惶上前将打着的窗拉下阖上,为她阻了夜风冷厉的侵袭,也为自己将心思深藏,方才大步逃离了这座满是诱引的寝殿。
值夜幕时,白日的微风已止,独留下那颗年头久远的桐木树,孤零零的矗立在?宫院里?,道道枝影留在?地上,弯折妖娆,犹如鬼魅。
这棵桐木树从前险不成活,后来养育的人?便无心照料。
岂知良木难成,贵在?坚顽。苦难过后,势如参天。
肃月因李宝儿与狼奴之事尚未回遗宫,陈菩带上寝殿的门,立于廊中?正轻叹,恰窥见?偏殿外同样呆滞的影。
“季姑姑。”陈菩倒坦然,缓声叫那妇人?回过来神。
季姑姑俯身,抬脚走道正殿门前,双手落到了木门上,粗略将陈菩打量了一遍,隐隐觉出不对:“掌印不该在?此。”
“心疼她。”陈菩拦下了季姑姑欲推开门的双手,旋即挡在?了季姑姑面?前。
“掌印是真的心疼公主,亦或是”
“缘起因果愁怨呢?”瞧着陈菩极力阻拦的模样,季姑姑也猜出里?面?的小公主大抵是睡了,于是讪讪收手,仰目看着身侧的陈菩。
她记得,少年曾是文弱纤瘦的模样,与翰林中?如玉公子?相较亦不逊色分毫,不知皮骨下何时修出来嗜血阴狠的心。
他们不得不生在?这宫里?,宫里?的一切都让人?性子?转变,所以没有谁对冰冷的皇宫不是恨之入骨的。
人?心怀恨才会变,陈菩恨这皇宫与王权无妨,可?这一切不该委屈到一个小公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