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低估你了,扉间。”
他认输了。
宇智波一族溃败了,溃败得彻彻底底,溃败到毫无翻身的余地。那一个个低垂的头颅,那一张张苍白的面孔,此刻都在沉默着等候千手宣读宇智波的死亡判决。这就是他千手扉间放弃胜券在握的选择后孤注一掷同对手豪赌一场的结果。他本想利用柱间的仁慈来挽救泉奈的性命,让彼此的兄长都不必从年少的誓言中失约。或许是他的贪婪向命运索取了太多,最后事态的发展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父亲为之苦苦挣扎了一生的胜利突然近在咫尺,属于千手的荣耀终于唾手可得。
长刀被持有者缓缓举起,身后围拢的族群内传来了压抑的呼声,他们的喜悦是那么的单纯而真挚,衬托着宇智波的绝望是那么的深邃而刻骨。千手扉间感受到自己心中的那片黑暗正被这两种极端对立的情绪蛊惑,而钳制在咽喉处的手掌仍未松开,呼吸变得愈发滞涩,极度缺氧的大脑将最后一丝理智也排除了干净。他想要抽身逃离,慌不择路的脚步却将他带入了另一个深渊。
杀了他。
可是和平的天秤上还需要宇智波的砝码来维持平衡。
杀了他。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威胁到千手柱间性命的存在。
就在这里了结他,了结心中的所有悸动与纠缠。
千手扉间感觉到自己在坠落,有一股强大的引力在深渊深处召唤着他。就像溺水者的大脑被求生的意志充斥,将所有踩水浮游的技巧都抛诸脑后一般,越是奋力挣扎越是向死亡迈进。他掉进了恐惧所设的陷阱里,心甘情愿地卸下了理智的武装,只剩下胸腔内一朝澎湃汹涌的感情,而它们全是这引力的帮凶。
他在坠落,连同雷神锐利的刀锋。
“扉间!”
像是被施了禁锢的魔咒,长刀的刀尖在宇智波斑的心脏上堪堪停住,再也无法深入分寸。千手柱间的声音仿佛一滴落入死水的清泉,空灵而又纯粹,从一圈圈散去的涟漪中焕发出无限希望的光晕,辐射向深沉浓郁的黑暗的边际。下坠的身体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止住了去势,千手柱间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弟弟的手腕,脸上悲哀与落寞的神色也随着视线的转移而云消雾散,灿烂的晴空便豁然开朗,连同扉间心中那方逼仄的天地都被一并撑开。
“别怕。”
千手柱间重新站直了身子,和煦的目光从在场众人神情各异的脸上一一拂过。
“不要怕,不会再有更多的人为和平牺牲了。”
最后他看向宇智波斑,将血气方刚的种子重新洒向那片枯萎的心田。
“斑,我们结盟吧。”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对局的赢家在战败者面前妥协自刎的笑话。”
深红色的碎屑被挥舞的手掌所带起的轻风拂散,千手扉间向坐在办公桌后面沉似水的兄长微微俯身。战场上波澜起伏的曲折几乎已耗尽他的精力,以致于出口的质问就像生冷的冰锥般刺向兄长的心窝。他太累了,已经无法拿出多余的情绪来温暖自己。
“不要说这种话,扉间。”
“为什么要同意宇智波斑无理的要求?他已经输了,现在是我为刀殂,人为鱼肉,无论千手想要什么样的和平都唾手可得。他宇智波斑已经没有和我们谈条件的资格了,宇智波之所以没有毁灭,是因为大哥的和平还需要他们的参演,仅此而已。”
“扉间!”
柱间伸出手来按在弟弟耸动的肩膀上,然后借此支撑从木椅上站起身来。“我说过,到此为止,不会再有更多的人为了我们的和平而牺牲了。”
和平,千手扉间总会向和平屈服。
可是大哥错了,他的一部分已经永远地坠入了深渊里,当空的旭日无论多么敞亮,大地上总会有它无法普照的角落。坠入深渊的那一部分拒绝了千手柱间的救赎,它们不受和平这座幌子的诓骗,在它们的原则面前,连大哥的意志都不必顺从。
失去了天真的土壤,和平的种子要从哪里汲取发芽的养分?
宇智波斑给不了,千手扉间也给不了。
“那大哥自己呢?”
千手柱间才是那个救世主,才是那个将民意的涓流汇成大海,将分崩的人心拧成绳结,用希望布施,为和平播种的人。他不求回报,竭尽所能地去保护这个世界,理所当然到连牺牲也成为一种成全的时候,尘世间还有他所留念的东西吗?
“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千手柱间这条命就可以随随便便的牺牲掉吗?你在替宇智波着想的时候,考虑过千手族人的感受吗?为什么千手一族要在胜利之后眼睁睁地看着族长向他们的手下败将自刎?你是千手的精神领袖,你以为在你死后,千手还能心甘情愿地同宇智波结盟吗?到时候烽烟再起,谁去成为那个牵制宇智波斑的人?”
是家族?
“我了解斑,我死后,他绝不会趁人之危。”
“你错了。你死后,我会和宇智波不死不休。”
还是盟约?
“扉间!不要胡说八道。”
“难道大哥以为,不会趁人之危的宇智波斑会像对待自己的族人那样对待千手吗?醒醒吧大哥,就算宇智波斑实现了和平,宇智波一族也会永远高人一等。他或许可以为了和平放下仇恨,但绝不会为了和平放下家族的传承。”
他在逼迫自己的兄长,他在有恃无恐地向柱间的心防上攻城略地。
“大哥在和平的美梦里沉浸了太久,是不是快要忘了自己还背负着光耀千手一族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