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蒋强和周红提溜着一大包战利品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瞧见常威在打来福……不,孟了了正扽着蒋天奇的头发对他肆意蹂躏,而蒋天奇正衣衫不整,不,不着寸缕,也不是,露这个大膀子地抱着孟了了走出卫生间。
孟了了和蒋天奇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愣在当场,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唇瓣分开,身上手上却一动不动,依旧保持着叫人欲说还休的姿势。
一时间,四个人如入定一般,只是脸上变颜变色,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我要说我们正剪头发呢……你们信不……”冷风顺着敞开的门钻了进来,蒋天奇身上一激灵,讷讷地开口。
不说还好,这一说更是让孟了了的脸像渗了血一般得红。
她掐了一下蒋天奇背上的肉,毫无斗志地将头埋进他颈窝,不敢去看周红和蒋强那两双受惊过度又强忍笑意的眼睛。
“哎呀,车里还一根葱没拿呢。”蒋强到底是老领导了,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立刻一拍脑门儿叫道。
“你看你,就好忘事儿,我跟你一块儿下去,别到时候你又把自个儿忘了。”周红也赶紧跟上,顺手给他们关了门。
俩人欲盖弥彰的咋呼声渐渐消失在门外,世界再次陷入沉寂。
“咱俩这点儿事儿怎么老这么不顺呢……是不是得去趟雍和宫啊……”蒋天奇闷声说道,额角恰到好处地落下一滴汗来。
孟了了心说你好歹也是公务员,少整那些神神鬼鬼的,再说了,哪儿有上雍和宫求这个的,当心雍和宫已读乱回,从此让你走上一条不归路。
她平复了情绪,正想开口让蒋天奇把自己放下来,却听见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蒋天奇腾出一只手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他爸发的信息。
“我和你周阿姨再去溜达溜达,一小时后见。”
蒋天奇闭了闭眼睛,长长出了口气。
不忍心让老头儿老太太大冷天地还在外头无家可归,他给他爸回了个语音:“您甭费劲了,赶紧回来,咱们一起,包!饺!子!”
信息发出,蒋天奇扔了手机,带着些不甘的眸子对上孟了了的,像只被雨淋透了的大狗似地说道:“烦人……真烦人。”
孟了了也看着他,说确实烦人。
“别慌,下次一定。”
目击证人
孟了了吃了二十多年来最诡异的一次年夜饭。
她和蒋天奇挨着坐,却又不怎么敢有什么肢体接触,生怕一碰上,会让对面坐着的两尊大佛想起下午看到的惨剧,让他们觉得不舒服。因此只能勉强坐着,心不在焉地吃饭。
可她猜不到蒋局和周教授此时只想离开这个家,把空间留给这小两口,最好今天就造出个小小蒋来。可他们又觉得孟了了脸皮薄,这事儿不好明说,因此也只能勉强留着,心不在焉地吃饭。
蒋天奇左看看右瞧瞧,觉得气氛不对,只能赶紧找辙。
给几人倒了酒,他一杯一杯地提,一会儿感谢老蒋没给他们的案子搞个限期侦破,一会儿感谢他阿姨妈为中国案例法学教学工作做出的杰出贡献,一会儿又感谢孟了了多次开车送自己回家。
说到案子,老蒋有些皱了眉头。
“不限期破案是为了不给你们压力,但你们进度也太慢了,我在局里也顶着很大压力,你小子上点儿心。”
蒋天奇赶紧又给他爸倒了杯酒:“知道了领导,我跟我们付局保证了,年后就破案,要不我能大年里就出差去找兄弟单位搞串联吗。”
“还是去贵州?”
“去陕西,那边比北京发案还晚,线索留存得多。”蒋天奇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孟了了一眼,接着说,“我们那个顾问判断,陕西那边的案子很大概率是第二名凶手独立作案,有很多可以挖的东西。”
孟了了夹了个饺子丢进嘴里,看了蒋天奇一眼,也不说话。
蒋天奇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又说:“我们那个顾问还说,凶手的作案手法有一种平静的残忍,哎您看,平静的残忍,多能整词儿,不就是心狠手辣又不留痕迹么,还平静的残忍。”
他还想再吐槽吐槽杜同舟,见孟了了轻飘飘地看向他,有些没趣地摸摸鼻子道:“他说啊,结合我们赵法医的尸检报告,凶手很大概率是看着受害者慢慢死亡的,他享受这种快感。再进一步说,他把尸体放在闹市,也存在让受害者死后受辱的心理,看到的人越多,他越高兴。所以我觉得,他抛尸之后,人可能就躲在附近观察,欣赏别人发现尸体之后的那种惊恐和嫌恶。”
“可案发时都是下雨天,路人少,视野差,能有多少人看到尸体?”周红皱起眉头问道。
孟了了听蒋天奇分析案情正起劲,听到母亲的话,忽然觉得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
雨天,路人自然少,不够凶手满足变态的快感。
可一旦有人发现,报了警,招来的警察不就多了?!
“如果凶手期待的并不是普通路人看到尸体后的反应,而是……”孟了了放下筷子,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蒋天奇,“警察的反应呢?”
桌上三人的表情都是一顿,纷纷放下了筷子。
蒋天奇的手扶着下巴,看了看孟了了,喃喃道:“莫非我们的勘察现场……他也在?”
此话一出,孟了了如柯南附体,脑袋后头出现一条白线,镜片也开始反光。
这事儿串上了!
那个她开着蒋天奇的车把他送去案发现场的雨夜,那个闪烁着红蓝警灯的地方,那群忙忙碌碌、神色肃穆的警员,以及,那个敲了车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