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悠下意识抬眸,却只看到平整衣领上的流畅下颌,视线上移,对上男人锋利冷淡眉眼的瞬间,身后响起一道恭敬的声线,“容总,刚刚老宅打来电话,说……”
付则跟在容峥身后进入电梯,看到还有人在,自动噤声。
容峥却仿若无人,垂眸吩咐,“继续。”
付则立刻点头,把手机屏幕按亮,递给他看,继续道:“说是老夫人给您打电话一直打不通,电话就打到了您父亲那里。”
“他——”电梯轿厢除了他的声音一片死寂,碍于身后有人,付则还是顿了顿才继续,“他说今天必须让您给老夫人回个电话。”
经由助理恭敬转述的话仍带着一丝压迫,容峥却神色泰然,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腕表:“回复他说知道了。”
付则立刻点头说是。
电梯内恢复寂静。
顾惜睁大双眼频频朝许长悠使眼色。
许长悠看着电梯门上映照着的高大身影,大气都不敢出,她已经认出眼前的男人就是前日在天台碰到的那个人,没想到就是公司老板。
心里正忐忑,顾惜没忍住撞了她的胳膊一下,她身形一顿,视线和前面的男人在电梯门上交汇。
刚刚电梯打开时过于匆忙,这下看得分明。
男人面容冷峻,看向她的目光漠然。
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
许长悠松了口气,垂下眼安心等待电梯到站。
前面两人身影走远,顾惜才紧张道,“居然真的碰到容总了,正脸比背影帅多了,就是看起来好严厉,感觉说错一句话就会被开的样子。”
许长悠认同地点头。
一进宴会厅,许长悠才认同顾惜刚刚的言论,她这身简单的装扮往好听了说是来工作的,往难听了说更像是来服务的。
席间来来往往皆是穿着华丽礼服和考究西装的各界名流,甚至能看到电视上的一些熟面孔,觥筹交错间尽显珠光宝气。
大厅内有不少顾惜认识的人,许长悠本就不擅长社交,也觉得自己穿着实在不合时宜,便婉拒顾惜的邀请,一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顺道拿了杯鸡尾酒。
顾惜怕她一个人无聊,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碟点心来寻她,一坐下就神神
秘秘凑到她耳边,“你猜今晚宴会的目的是什么?”
许长悠其实不感兴趣,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认真问:“什么?”
“容总确实还没结婚,这次宴会表面是庆祝他接手集团,实际上是为了选妃。”
许长悠微微环顾四周,宴会厅明亮灯光下衣香鬓影,凑成一幅上流社会的美景。
老实评价,“那还真不好选啊。”
“谁说不是呢。”顾惜眨眨眼,“据说唐影后今天也来。”
许长悠暗暗咋舌,感觉自己今晚来错地方了,还是在家点个啤酒外卖更适合她。
顾惜还想说什么,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她应了一声起身还不忘低头在许长悠耳边调侃一句,“擦亮眼睛看接近你的男人,别什么人都聊。”
许长悠失笑,朝她摆摆手说知道了,心里想的却是她明显和参加宴会的客人隔着阶级,应该没有那个男人会自讨没趣前来搭讪吧。
正想着,顾惜的话却突然灵验,又坐了没多久,开始有男性前来攀谈,谈天间提出交换名片,许长悠一个小职员自然是没有,倒是往回收了几张名片。
脱离了工作环境,许长悠感知力见长,在下一个频频朝她看过来的男性走来之前,她率先放下酒杯出了宴会大厅。
走廊失去亭内华美水晶吊灯,宽阔到有些寂寥,被精心打理修剪的绿植在清幽光线下朝地板投射婆娑暗影,许长悠走进落地窗,看着京市繁华夜景发呆。
喝了酒思绪运转缓慢,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伴着叮铃哐啷的声音传入耳廓,许长悠才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女性服务生正从她身侧推车走过。
或许是酒杯摆放出了差错,双层推车上的各类酒杯相继碰撞,置于顶上的酒杯斟满了香槟色酒液,因推车滚动而倾洒,高脚玻璃杯也摇摇欲坠。
年轻的服务生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她站在推车的最后方,再伸手去扶显然来不及,惊慌欲泣地说了一句“完了”。
许长悠想也没想,直接朝前一步伸手去扶,酒杯稳稳拿在手中,一整杯香槟却依照惯性倾洒在她的衬衫。
从冰桶里拿出来不久的昂贵香槟,倒入杯内时还冒着细小的气泡。冰凉酒液很快将薄软的真丝布料浸湿,贴在她温热的皮肤。
许长悠被冰得打了个寒颤,然后就听到侍应生带着哭腔地道歉,“对不起女士,您没事吧。”
显然是刚出来工作不久,穿着侍应生服饰的女孩面容还青涩,以为犯了天大的错误,诚惶诚恐地看着她。
许长悠回过神来,咬了咬本能打颤的牙关,笑着温声道:“没关系。”然后又朝她晃了晃手中完好无损的酒杯,“杯子也没事。”
侍应生还是慌张,双手徒劳在裤子两侧蹭了蹭,从口袋拿出毛巾去擦拭她湿透的衬衫,“要,要不我陪您一件吧。”
许长悠按下她擦拭的手,抬手在她后背轻拍了拍,“真的没事,衣服很便宜,不用你赔。”
侍应生这才镇静下来,连声对她道谢,视线不经意扫到她身后,明显一怔,很快就重新推上推车走了。
许长悠若有所查地转头,却再次看到电梯里的两个人。
稍矮的男人仍站在靠后的位置,为首的男人姿态散漫,正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放进西装裤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