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贝勒接过三哥手中的木匣子,顺手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做生意我不懂,如果有需要,过几天肯定向三哥开口。”他得问问九弟需不需要人再说,“三哥吃瞭没有,要不要留下来一道用早膳。”
三贝勒仔细端详著老八脸上的表情,收瞭这麽大一份礼,怎麽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到底消没消气,他得留下来再观察观察。
很快,一套新的碗筷就送瞭上来。
八福晋隻吃瞭三分饱,便起身告退,连带著卫枝和卫兰一道离开,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将那装房契地契的匣子扔到三贝勒的脸上。
昔日刚离开德州之时,传言并未像现在这样夸张,三贝勒许出九处铺子,原是赔罪用的,可结果呢,三贝勒肆无忌惮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全安在爷身上。
这也叫赔罪,爷的名声是九处铺子能买来的吗!
三贝勒虽不好打量弟媳,但八弟妹脸上的怒意很是明显,他不刻意去看也能发现。
都说这夫妻一体,更何况是恩爱夫妻,恐怕老八媳妇的态度就是老八的态度,隻是老八媳妇脸上藏不住,不像老八城府这麽深。
他现在想起老八在宗亲宴上轻描淡写的就爆出瞭太子与梁九功的关系,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老八能知道太子这样隐秘且要命的事情,还能隐而不发,这城府、这心机……不可得罪。
“八弟可曾听说京中的流言。”三贝勒小心试探,仔细端详。
八贝勒舀瞭一勺蛋羹,都送到嘴边瞭又放下,回答道:“三哥问的是哪方面的流言,如果是我状告大哥魇镇太子的流言,那我听到瞭,传的有模有样,而且很广。”
这明显很不对劲,没人插手才怪瞭呢。
他虽不在意自个的名声发臭发烂,但究竟是谁要搞他,他还是想知道的,所以安排人查瞭,结果不出所料,查到瞭太子身上。
这位从德州行宫就开始破罐子破摔瞭,不想著如何自保,隻想著怎麽多拉个人下水。
得,如果太子爷开心,那他名声再臭上些又何妨。
“八弟,我可以对天发誓,这流言真不是我让人传的,我办不出来这种事儿l,如果是我做的,那就天打五雷轰。”
三贝勒指天发誓,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哪怕他在这件事情裡得到瞭好处,可八弟也不能误解冤枉瞭他。
“我知道不是三哥做的。”八贝勒都收瞭铺子瞭,不至于连个准话都不给三哥,更何况这事情的确是太子做下的。
八贝勒隻是感慨:“太子爷对三哥可真好,上赶著给三哥清洗名声。”
太子做的?三贝勒皱眉,先不管太子为什麽要这麽做。
“八弟,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和太子之间……我们之间是隔著人命的,他能为瞭我好?”
他从前是一心做太子的臂膀,做太子未来的贤王,对太子不说掏心掏肺,但也绝对没有给太子使过坏。
可太子是怎麽对他的,他的嫡长子和嫡长女皆死在索额图的手段之下,如果当初不是由他和八弟来审讯索额图,他恐怕到现在都还蒙在鼓裡,会和福晋一样疑心是府上哪个女子所为。
他没有对太子翻脸,没有向太子出过手,不代表他忘记瞭一双儿l女的死。
八贝勒愣瞭片刻,才道:“那或许隻是太子爷看不惯我吧,我知道此事不是三哥所为,三哥大可以放心。”
三贝勒勉强笑瞭笑,放心,他怎麽能放心。
那日在德州行宫,大殿上除太子外隻有他们三个皇子,太子先是大骂直郡王,之后又把矛头对准瞭老八。
如果不是老八表现的太过云淡风轻,让太子恼怒之下动起瞭手,两人大打瞭一……太子单方面挨瞭顿打,或许太子下一个目标就是他瞭。
太子看不惯直郡王,看不惯老八,难道就看得惯他吗,把前两个都收拾报複瞭,恐怕下一个就是他瞭。
无论是御驾中的流言,还是京中的流言,他难道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吗,他也是派人查瞭的,知道有人在散佈消息,故意操控舆论,但他查不出来幕后真凶,老八却查到瞭。
诚然,皇阿玛选择储君不看这些,可是人有我无,他怎麽能放心,万一这些手段用在他身上,他都不知道真凶是谁。
“八弟,说老实话,我一直都觉得你文韬武略、精明能干,相当有才感,如果,我是说如果——”
这样的开头他能预感到三哥要说什麽,无非就是拉拢他,让他以三哥为首,助三哥夺嫡,但他实在无心掺和这些,就算他有心要掺和,也不会选三哥,都知道正确答案瞭,何必还选个错的。
“那就不说,但我要说的话永远作数。”
三贝勒从善如流,老八如今得罪不起,隻可为友,不可为敌。
三贝勒急匆匆登门,面色和缓的出门,这消息是瞒不住的,难免会让衆人猜测这两位贝勒爷到底达成瞭什麽样的共识,尤其是原八爷党现在还没有找门路的人。
阿灵阿已经主动向三贝勒靠拢瞭,但其他人还没著落呢,当然,现在所有人都在等著另一隻靴子落地。
康熙四十六年二月初六,康熙召文武大臣和诸皇子入宫,太子并未在场,被关押在宗人府的直郡王也未被传召。
“太子胤礽,骄奢淫逸……曾殴打平郡王、海善贝勒、普奇公,亦曾踢踹四阿哥晕厥落阶,再至诸大臣、官员及军中之人无不遭其凌虐[1]……生而克母……今废太子……”
康熙历数太子的罪状,痛心至极,涕泗涟洏,宣佈要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