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个孩子行完礼,良嫔拉瞭人起来,给瞭见面礼,两个孩子也给她呈瞭礼,卫枝送的是亲手做的裡衣,卫兰送的是自己串的手串。
良嫔把礼物收下,这才拉著儿媳妇的手道:“孩子,苦瞭你瞭。”
不能怀孕生子,还要背著不能生养的名声,郭络罗氏是为她儿子才遭瞭这样的罪。
本来昂首挺胸的八福晋肩膀微微低瞭低,爷骗瞭皇上,也骗瞭娘娘,但她心知肚明,爷如果是别的问题不能生养也就算瞭,肾气不足?可得瞭吧。
“儿媳不苦,倒是娘娘看上去清减瞭许多,怕是爷等会儿见瞭要心疼。”八福晋干巴巴的道。
良嫔拍瞭拍儿媳的手,她们也做瞭七八年的婆媳,从前她隻觉得儿媳高傲,连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说,如今再看,这还是个不会哄人的,却是个实心的人。
“那就让他心疼去,大冷天的带著你们跑到城外住瞭小一个月,就得让他心疼心疼。”
良嫔边说著,眼睛便不由自主的停在瞭大孙女身上。
这原是她的侄孙女,但她也是头一次见,隻听大嫂说这孩子长得有几分像她,确实像,不隻是脸像。
良嫔看著隻有十岁的卫枝就像看见那时的自己,她十三岁小选进宫,因著这张脸,阿玛对她是寄予瞭厚望的,所以特意找瞭门路送她去御前伺候。
那时候她面上强撑著平静,内心却日日惶恐,就像现在的卫枝,礼行得再标准,准备的再充分,眼神都是怯生生的,不过这孩子还是比她那会儿要强。
良嫔没养过孩子,她的孩子刚满月就被抱到惠妃娘娘那裡养著瞭,养到六岁就搬去瞭阿哥所,阿哥待她从不生疏,她们母子见面,也多是阿哥主动关心她,她倒是没有多少哄孩子的经验。
“我让人备瞭点心,都是你们阿玛小时候喜欢吃的,你们也尝尝。”
面前的炕桌上摆瞭一碟糖蒸酥酪、一碟红年糕,一碟蜜汁玫瑰芋头,一碟豌豆黄,还有三盏杏仁豆腐。“明月你也尝尝,这是特意去延禧宫拿的甜点,虽都是御厨,一样的点心味道做出来却不同,阿哥刚搬去阿哥所那两年,还总是惦记著延禧宫的这几味甜点。”
八福晋端起一盏还温热的杏仁豆腐,舀出一勺尝瞭尝,果然是爷的口味,比寻常杏仁豆腐要甜些。
“爷爱吃甜口,喝碗豆花都要让厨子放糖,可是随瞭娘娘?”
良嫔温柔看著两个孙女,摇瞭摇头道:“我口味儿清淡,不喜欢吃太甜的,或许是随瞭我阿玛,他老人傢在世时是宁可一日无盐也不可一日无糖。”
至于皇上是不是爱吃甜的,那她就不知道瞭。
卫枝小口品尝著浇瞭玫瑰酱的芋头,在心裡默默道,她也喜欢吃甜口,或许和阿玛一样是随瞭太爷爷。
不比啓祥宫裡的温馨融洽,乾清宫裡的气氛僵硬,父在上,子在下,在行礼请过安,谁都没主动开口。
康熙连写瞭二十几张福字,墨汁快用没瞭,老八还在下头傻愣愣的站著,也没主动上来给他磨墨。
要说老八没眼力劲儿是不可能的,他是想晾一晾老八的,可现在看来,谁晾谁还真不一定。
“过来磨墨裁纸,傻站著做什麽。”
“儿臣遵命。”很有被晾自觉的八贝勒打千行礼道。
上辈子皇阿玛没少晾著他,光站著就是便宜他瞭,一般情况下,他行完礼之后,皇阿玛直接不叫起,让他跪在那裡,皇阿玛照旧做自己的事儿,批折子也好,面见皇子和朝臣也罢,都不耽搁,如果他跪的地方碍事儿瞭,不用皇阿玛开口,他会主动到边上跪著去。
磨墨,裁纸,将写好晾干的福字收起,把裁好的新纸铺上。
八贝勒有条不紊,做完这些,便主动退到一旁站著。
康熙瞥瞭一眼,梁九功如果此时在屋裡都不会站的离他这麽远。
老八这怨气没写在脸上,倒是写在瞭身上。
自个儿怕瞭太子,连告状都不曾,倒是怨上朕瞭。
“朕累瞭,剩下的你来写。”康熙把笔撂下。
“儿臣的字不好看。”八贝勒道。
不是他推脱,是皇阿玛一直嫌弃他的字,不提在上书房读书时被批评过多少次,他都出宫开府瞭,皇阿玛还把写的一首好字的何焯安排进府做他的侍读。
“不好看就不好看,朕又没打算赏给你,不会贴在八贝勒府。”康熙没好气的道。
八贝勒不吭声瞭,拿起笔,老老实实开始写福字。
康熙却愈发气不顺瞭,老八从前在他跟前不这样,老八就不是个寡言的人,从小到大都不是,诸子之中,老八是最有上进心最努力的,也是处事最圆滑的。
“朕已经让赵昌严惩传播流言之人瞭。”康熙淡淡的解释瞭一句。
之所以用赵昌,而不是用宗人府和步兵统领衙门的人,是因为此事不宜大张旗鼓的去查,否则那些流言隻会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
“儿臣谢过皇阿玛。”八贝勒迟疑瞭一瞬,才放下笔躬身道。
康熙抿瞭抿唇,脸色铁青,不过却不是冲著老八,而是太子。
堂堂一国储君用这麽不入流的手段,就算是被噶礼所惑,也让人难以啓齿,他连开口为太子辩解都张不开嘴。
一肚子气的康熙索性也不再开口说话,找瞭个位置坐下,手捧热茶,看著老八站在书案前一张张写福字。
“皇阿玛,儿臣都写好瞭。”
桌面上的红纸已经用尽。
他虽然有刻意模仿自己这个时期的字体,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不知道皇阿玛能不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