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瞥见那纸张颜色,莫名心神一跳,意识到不对劲,再想去拦已经迟了。
云谏翻过纸张。
白纸为底,墨迹清晰,一只黑心大王八栩栩如生,情绪鲜明,跃然纸上。
黎梨:“……”
云谏缄默半晌,抬头看她:“这就是你说的,情意绵绵,字字泣血?”
黎梨:“……”
她无力地解释道:“这是我寄出的第二封信,那时候我有些生气……”
“你再找找,应该还有一封的。”
然而,二人将面前的退信翻了个底朝天,没能再找到半分浅粉的影子。
黎梨顶着对方谴责骗子的目光,当真万万没想到,今夜算账能算到自己头上来。
云谏掂着那张黑心大王八的墨图,又点了点榻上的成摞退信,意味深长,话里有话:“郡主大人方才说什么来着?”
“谁冷落谁?”
黎梨百口莫辩,如坐针毡,挣扎半晌决定先毁了罪证:“还给我!”
云谏抽手躲开,两人转瞬就在榻上滚作了一团。
黎梨仗着云谏不敢用力,不多时就一把将他按到了身下,本想说些什么,对上他眼里的笑意,又忘了个干净。
两人一上一下,静静看了对方半晌。
黎梨的手搭在他胸膛上,似乎隔着冬衣摸到了他的心跳,与自己指尖的脉搏撞在一处,像某种暧昧的呼应。
黎梨顺从着本心低头,想要亲他的时候,公主府里更声远远敲响。
“锵”声久久嗡鸣。
黎梨听着,终于想起正事,轻轻趴到他的胸口上。
“你是不是该走了。”
云谏顺手挑起她的一束发辫,放指尖捻着:“想我走吗?”
黎梨看着他缠玩自己的发丝,少顷后点点头。
“嗯,差事要紧。”
云谏的手腕不经意地偏转了下,他腕间的朝珠奇巧地折射烛光,竟有一瞬光芒大亮。
两人都愣了下。
安煦的话语犹在耳畔,物主妄言,鉴妄石光亮。
黎梨还怔着,云谏率先反应过来。
他转眼就翻身将她压到身下,笑道:“不走了。”
云谏将满身花香倾下,往她唇上亲了下。
“往后每日,郎君都回来陪你可好?”
第60章花灯
一晃眼,就到了元月十五。
薄暮冥冥,黎梨坐在公主府寝殿的临院花窗下,借着夕阳暖光与白笼烛火,摆弄着手里的绣活。
是要用来做香囊的锦缎,她针针落得忐忑又小心,绣了几日,巴掌大小的绣图才堪堪有个形样。
紫瑶拿着把鸵毛掸子,在寝殿内清着尘,一打眼看见角落里的茶榻,有些吃惊:“先前那堆竹条纸片呢?”
“郡主你不是要扎花灯么,扎好了?”
黎梨循声望去一眼,看见干干净净的茶榻,含糊应了句:“嗯……”
前些日子,云谏带了竹条纸片过来,都放在茶榻上,他夜间得闲,就在那边给她扎花灯。
今日是上元节,他晨起时见到还剩些工序,就一并拿去了部卫营,说趁着白日扎好了,晚上再带回来给她。
黎梨往花窗外望了眼。
黄昏余晖尚在,待落日彻底斜入高墙的时候,云谏就该回来了。
黎梨甚至没有特意调开院里的守卫,因为不论再如何人来人往,他都能游刃有余地避开视听,翻下她的院墙,拂去满身寒霜再进寝殿见她。
还不忘给她带些路上买的小玩意。
这些日子,他十分喜欢给她买甜食,不是蜜饯就是糖糕,而且眼里总有三分愧歉,好像在她不知晓的时候,他曾让她吃过什么苦似的。
起初黎梨也吃得很欢喜,可冬日懒怠,走动少了,甜食却吃得更多,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新裁的冬衣变紧了些。
有天夜里,云谏如常地从怀里摸出一份糖酥,黎梨瞧着心动,但踌躇了良久也不肯接。
云谏问道:“怎么了?”
黎梨愁眉苦脸,像只小苦瓜:“你看看我,是不是长胖了?”
她本意是想同他寻些安慰,她熟知云谏的性子,想来应该不会叫她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