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思维,却依旧清楚,或者她以为自己很清楚。
她还能思考,知道自己中了药,这些奇异的感受是受药物所驱使,是虚假的生理性欢愉。
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从开始思考到得出结论,再到顺利给鹿鸣秋发出消息,期间过了多长时间。
燕衔川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她情绪冷静稳定,不通情爱,不知欲望,因此一经沾染,它所化的潮水便来势汹汹,将她整个人瞬间淹没。
她睁着眼,视线里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纱雾,并且如同被塞进离心机里高速旋转。
燕衔川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同样如此,再过一会儿,她重复这样的举动,却感受不到烫,只因她的手也热滚滚的。
时间像是被这股热度也烤变形,忽快忽慢,墙上的钟忽而向前,忽而向后。有时她觉得过了很久,一看钟好像没有变化,有时她觉得只有一瞬,时针却拉长了走了一大段。
她晃了晃脑袋,差点儿把自己晃晕过去,再凝神去看,可怎么也看不分明。
地上的瓷砖很凉,此时也被她的体温熨热,像是从火山口拿回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衔川心里猜测应该不会太长时间,房间的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鹿鸣秋的脸出现她的视野里,模模糊糊,像是化开的油画,卡带的视频。
她的嘴巴张张合合,落到燕衔川耳朵里,声音如同隔了一个世界穿过来,变成迷蒙不清的窃窃私语。
“我好热。”她嘟囔着,也不知道自己的舌头有没有在口腔里摆正位置,把这几个字说清楚。
对方又说了什么东西,她听不清。然后眼前的人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她的手,好凉。
像是冰块挨上烙铁,燕衔川第一反应却不是凉,她好似被电了一下,用自以为极快的速度向旁边躲,同时嘴里不满地抱怨:“你怎么电我?”
鹿鸣秋再去捞她,经过刚刚的接触,她稍微适应了一些,感到了凉。
对方的手指很凉,手心很凉,她搂着自己的腰,把她半拖半抱地扶起来。
她的身体也很凉,像是一块滑溜溜的玉,燕衔川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侧脸挨上她的耳垂,呼吸着她身上的冷气,仿佛酷暑难耐的天吃到一口沁甜的冰镇西瓜,舒服地直叹气。
这是一个不老实的人。
她不太清醒,也控制不好自己的力度,像个受惊的野猫似的在鹿鸣秋的怀里扑腾,好在这人晕晕乎乎,只要拿手挨一挨她,她就眯起眼睛,消停一会儿。
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拍戏,演一出歌女卖唱的桥段,灯光朝着舞台上打,几个穿着清凉裙子的群演在身后伴舞,她扶着立式的麦架,唱一首烟雨风情的小调。
消息发过来的当时,戏正拍到一半,鹿鸣秋直接叫停,说突然有要紧事要处理。
她语速极快地说了几句告罪的话,连戏服都没换,跳下舞台就走了,苏虹就留在现场帮她善后。
她平日里口碑好,地位又高,说是急事,肯定就是急事。导演也愣了一下,顺势说:“地方不用换,那就拍另一场。”
鹿鸣秋急匆匆地赶回酒店,路上一个人也没遇到。她刷开燕衔川的屋门,刚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苦茶味道。
先是苦涩,后又回甘,茶香凛冽,侵略性十足,不像是茶,倒像是什么冷松山石,雪原冰霜。
鹿鸣秋早就挖掉了自己的腺体,自己不会散发出信息素,对其他人信息素也不甚敏感,但仍能清楚地嗅到这股味道。
它争先恐后地钻入她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试图昭告自己的存在,有着和主人相同的入侵性。
研发部的抑制剂效果多好,她心里非常清楚,能让抑制剂失效,并且将人激化到这个份上,可见药效猛烈。
倘若她腺体完好,估计也要受到影响,陷入情热当中。
鹿鸣秋脸色微变,几步跑出玄关,就看到燕衔川坐在靠窗的地上,头歪在床沿,像是昏死过去。
她连忙赶到这人身边,先是快速扫视她一遍,确认状态,又叫了叫她的名字。
燕衔川循声抬起头,半睁着眼睛,瞳孔失焦,显得茫然又脆弱。
她的肤色冷白,平时面上没什么血色,唇色也是极淡,现在倒好,血色太多,双颊晕红,像是涂了胭脂,唇瓣也是通红,下唇有着牙印,大概是无意识的时候自己咬的。
鹿鸣秋罕见地犯了难。
从这儿到分部基地,几乎要跨半个南津市,几个小时的路程,等到了基地,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儿。
她现在看着安分,是药劲还没熬到份上,没彻底摧毁她的思维,要是一直放着不管,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中了药,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帮她纾解。
鹿鸣秋本身倒不是很在意这种事,但她知道燕衔川在意。别说这种程度的亲密举动,她们认识这么久,非必要情况下,两个人连手指都不会碰到。
燕衔川明显很厌恶同别人有肢体接触,她几次救下自己,或是背着她,或是扑倒她,鹿鸣秋心里都挺惊讶的。
这也能说明她不是很排斥自己,但也仅限如此。对于燕衔川这个人,在好奇她来历的同时,鹿鸣秋本身还是有一点好感的。
但这点好感全然不属于情爱,是多种印象混杂在一起,觉得她虽然脑子有问题,但人其实出乎意料的不错。
真要做点什么……要是影响了她们现在和谐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