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把手中的钱袋扔到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海日古眼眸一亮,拿起钱袋就想跑去买吃的。正想打开院门,看见院子从外推开,两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他。
“海日古,你去哪?”
“买吃的。”
为首的耳上挂羽毛的男人一句话堵死他:“聚集大家,有事要说,你晚点再买。”
海日古垂头丧气地坐回木桌上,伸出手指碰碰桌上的暗器,小声哔哔:“回来的晚,还不让我买吃的,我会饿死的。可恶的扎那!”
“乌兰,你那边怎么样,见到那小子了吗?”为首的男人大摇大摆走到木桌边坐下,让海日古把桌上的暗器收好。
乌兰撩撩秀发,笑得花枝乱颤,话语暧昧道:“见到了,好俊俏,我很喜欢~”
院内几个胡人都不觉战栗起来,乌兰说的“喜欢”,可没几个人能承受,上次被她喜欢的男子被她用弯刀割了整整七十七刀。
“哼,喜欢就好。”为首的男人咬紧牙关,他永远忘记不了赶到查干巴日一部时看见的惨状,毡帐全然被烧毁,查干巴日倒在血泊中,脖子被割破。
尸体旁放着一张驴皮,上面嚣张地写着“真白虎在此”。
扎那吹哨引来无数雄鹰,为他兄弟举办了天葬。
“你呢,扎那。”乌兰红唇一勾,笑道,“去了内城没,进了封家吗?”
“进去很麻烦,得找个大辛人替我们卖命。”扎那捏紧拳头,眼眸的黑色被血色代替。
是你们毁约在前,还想回来邀功!等着,封家,我要你们偿命!
“你是说,京都有匈奴的人?”
从校场回来没来得及歇会,封太平就听到封长诀的消息。
封长诀眼神坚定,一拳砸向石桌,咬牙切齿:“绝对是匈奴其他部的,我在玉楼春听到一个胡人班子弹奏《清商》!那女的还看我!肯定在挑衅我!”
匈奴有五部,他只是把靠南的查干巴日一部剿灭,有两部关系和查干巴日部很要好,八成是他们来报仇了。
“父亲,孩儿能杀一部,就能杀其他两部,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封长诀十分愤慨,大辛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吗?!
“站住!”封太平嫌他闹腾,眉头越皱越紧,“不能惊动圣上。要往暗处动手,你这些日子少出内城,在校场好好练习,冬猎在即,这件事全交给我去办。”
不惊动圣上?告诉圣上不是更好?动用全城的兵力定能把匈奴人围得水泄不通!
封长诀发现,只要一涉及到圣上和匈奴,父亲就会畏手畏脚。
封太平匆匆要出门,临走前又想起一事:“玉楼春是高雅之地,你哪来的文化进去喝茶?”
他刚想反驳自已哪里没文化,反过来一想,他的确没什么文化,连茶道都不懂,乖乖回答。
“裴问礼请的。”
“这件事没和他说吧?”
“没。”
“还不算太傻。对了,他是早就约好,还是临时决定?”
这句话让封长诀一愣,若是裴问礼也站在匈奴那边,故意引他过去……
“你不必怀疑裴问礼,他是圣上那边的,与匈奴人也不熟,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封太平很焦急,恨不得让他说快点,看他一思考就知道他想法歪了十万八千里。
被戳穿的封长诀心里默念对不住裴问礼,回答道:“应该是临时想的,他来校场寻我也是突然想起。”
若是临时想的,正好去了玉楼春,又正好遇见胡人班子,又正好演奏的是《清商》……一切,会不会太凑巧了?
反应过来的封长诀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要知道,他没什么文化一般不会去玉楼春,胡人班子要蹲点也不会在玉楼春。
抛开巧合,只有一种可能,从他出内城,就有匈奴探子跟踪他去了玉楼春!
他竟然没有发现!
“哼哼,这些日子别想着出内城了,让来福跟着你。”封太平对上他凝重的眼神,想说些让他安心的话,碍于面子又没说出口,干脆不回头,踏出封府大门。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从他回到京都,就遇到接二连三的事。先是户部贪污,再是匈奴潜入。他原以为,京都在天子眼下,是最安全的地方才对。
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推着他走。
封长诀愤愤地瞪着石桌,桌面早就有几条裂缝。
背后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越想就越想不清楚,只能寄希望于父亲,以他的厉害,在京都抓几个京都探子应该是手到擒来。当下,摆在他面前的就一条路,就是冬猎。
他就不信,背后的操控一切的人会放弃冬猎这个好机会!
日子渐长,秋意深浓,庭院叶子稀稀拉拉落下,夜里寒气愈加强烈。
夜里月圆,宫中仍灯火明亮。昙花没开,倒是茉莉散发幽香。
后花园一角亭中摆着圆桌宴席,放着几盘点心和几瓶桂花酒,皇帝身着深衣,趁皇后去御尚坊点美食,问坐在对面的锦衣少年。
“江南那边如何?”
被点到名字,裴问礼抬眸,恭敬道:“回陛下,需亲自去一趟,那边当铺、钱行线索断了。户部侍郎下狱后,臣立刻派人去往江南,等到时,当铺、钱行只留下几个杂人,管事的早已卷钱跑路。”
如同壁虎般——断尾。
“等过了冬猎,回暖些再去,水路也好走。冬猎,可是一场好戏。”
今年冬猎,皇帝以已故的皇太后托梦为由,想念兄弟,又靠近岁末,让各封地的藩王回京贺岁,顺道参与冬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