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小姐为这件事发了一大通脾气。
“不止。”
裴问礼对阮家不以为然,他很烦那个阮家小姐。那日见过面后,她想方设法地偶遇自已,耽误他办公事。
于是,他想出包下一叶轩一计,既能盯着苏晚萤,约束她通风报信的动作,也能堵住阮家。
不过,这只是获益的一部分。
金保没说话,一切都是徒劳。这只是缓兵之计,阮家小姐最终仍会嫁进裴家,而不是一个男人。
衙门监狱,不如刑部地方大,通道逼仄,壁烛也舍不得多点几灯。关押猪肉铺老板的刑房在最里面,受裴大人所托,要有特殊待遇。
裴问礼缓缓地走近牢房,刚一靠近,一股浓烈而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他皱了皱眉,继续向前走。
牢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散发着光芒,勉强照亮了四周。
当他走到牢房中央时,终于看清了那个被绑在刑架上的人。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面容憔悴,双眼紧闭,显然已经陷入昏迷,身体无力地垂挂在刑架上。
裴问礼观察着这名男子,看到他身上布满了伤痕累累。
他的背部和手臂上有着深深浅浅的鞭痕,有的地方还流着鲜血。胸膛和腹部则有着明显的烙印,烙痕处的皮肤已经焦黑,散发出阵阵烧焦的气味。
“大人。”拷问的一个小狱吏看见裴问礼来了,主动让出道路,报备进度,“他仍旧不说,此事不能拖久,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若是还这副模样,我们只能以他发疯砍人立案。”
裴问礼盯着他没有作声,两个狱吏心领神会,抬起一筐水浇了上去。
冰冷刺骨的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那个男子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没有一丝害怕,反而透露出一股深深的不耐烦和愤怒。
仿佛这不是一次惩罚,而是一种无端的打扰。
“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猛地,他感受到了不善的目光,如同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不急,阎王爷会收你,但不是现在。”裴问礼懒懒地看了那人一眼,唇角勾起,“我得帮你拟好判词,若你去了地下罚恶司,也好有个交代。”
那人冷哼一声,嘴硬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无妨。”裴问礼拍拍手,狱吏们撤出去,他慢慢倒退着走出刑房,留下一句话,“你应当能听懂苏姑娘的曲子。”
听到“苏姑娘”这个词时,那个犯人显然愣了一下。
未等他多想,刑房外响起歌声,是苏姑娘的歌声!那曲子也是她常唱的《蝶恋花》。
怎么会!
苏姑娘此时怎会出现在狱里。
歌声停下后,刑房走进一个姑娘,身段与苏晚萤一模一样,衣裳也是她经常穿的那件,手上抱着琵琶。
“苏……姑娘……不,她怎么会来,你是谁!”男子半信半疑地盯着眼前的姑娘。
后者戴着帷帽,看不清脸。
“他已经查到了。”姑娘叹息一声,她轻轻拨动弦,乐声凄凉。
查到了,也就是说苏晚萤背叛了裕王!
那人瞪大眼睛,吼出声:“你真不怕死啊!你就不怕裕王……”
那个姑娘打断他,故意引诱道:“他承诺过,会保护我。我手是干净的,我不想下狱。”
“所以你就全说了!!!”那人崩溃大喊,他仿佛见到了很可怕的东西,全身发颤,“裕王不会放过我的家人!苏晚萤!你去死吧!”
那个姑娘轻笑一声,声音充满诱惑:“我不会的。反正他也知晓了,你何必撑着,不如与我一同,至少……能保下你的家人。”
那人犹豫不定,话已至此,他是没什么好撑着的,但他不信裴问礼能保住他的家人。
“你知晓陇南的那位县令吗?”那个姑娘始终和他保持距离。那人抬起头,诧异道:“知晓,又怎么了?”
“他没死。”
简单三个字把那人狠狠震撼住了,他不敢相信地摇头,嘴皮发颤:“不、不可能,他明明已经死了,是青脸亲自杀的!”
“你难道真的看见他死了?”姑娘的话如鬼魅般,那人瞳孔一震,他确实没亲自见过,都是内部的消息,她见男子没回话,给了他最后一击,“但我见到了他,活生生的一个人。你猜我为何敢说,他有本事能保人。”
那人又垂下头,姑娘语调变缓,走之前甩下一句话:“你好好想想,裴问礼远比我们想的,还查得深。”
她走出刑房,见到裴问礼行礼:“大人,完全按你所说,他应该信了。”
“你做得很好。”裴问礼示意她退下。
又走进刑房,刑架上的男子听到脚步声,稍微动了动,他望向裴问礼,做最后挣扎:“她不是苏晚萤。”
“就因为没露脸吗?”裴问礼戳破他心中所疑,后者淡淡一笑,施压道,“这些日子我都是让她蒙着面的,我收到消息,裕王的人已经来到苏州了。运钱路线,所经客栈……皆已败露,裕王很心急呀。”
那人忽然急迫道:“若我为你做供词,你会保护好我家人的,是吗?!”
裴问礼温和一笑:“自然,鄙人说到做到。”
犯人咬咬牙,干脆豁出去。反正事情已经败露,无论如何裕王都不会放过他家人,不如为家人博得一线生机。
“来人,送纸笔。”裴问礼得逞地笑笑,三四个狱吏拿着纸笔走来,记录下证供。
衙门后堂,裴问礼坐在典史对面,后者仔细打量那几张纸,上面陈列犯人罪行和供词。那条运输钱财的路线已经说明,江南钱行店铺杀人罪行也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