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间盥洗入睡,脱下外裳,他才终于发现了异常。
“这衣裳哪儿买的?”谢轻舟面色凛然,双眼伶俐,逼视着谢楼,冷声质问。
谢楼倒洗脚水的手一抖,差点倒歪了烫到自己,回头见郎君脸色不对,赶紧把盆扔了过来。
“郎君,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谢楼战战兢兢,生怕衣裳出了问题。
“我问你衣裳哪儿买的?”谢轻舟再一次追问。
声音完全不似平素清冷无波,仿佛小孩子缠着大人买糖葫芦般,执拗急切。
他这回问得极快,谢楼若不是听了两回,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谢楼下巴抬了抬,指着他手里的衣裳,说道:“这是属下去布庄买的成衣。当时掌柜的拿了好几件,不是肩小了就是袖子宽了。幸好遇上了孟娘子,她三两下便改好,属下这才及时回来。”
只听到了“孟娘子”三字,谢轻舟面色迅速缓和下来,双手攥着衣裳,慢慢坐在了床头。
谢楼刚松了一口气,谢轻舟就又盯着他,问道:“孟韵娘?她怎么来了这里?”
天寒屋暖,软枕香席,如花美眷,她夫君竟也舍得让她出门。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花纹,谢轻舟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情绪。
对于这个,小侍卫谢楼早有打听。
不见面就不作数
晚膳前约一个时辰,谢楼外出与线人接头,回来时正好碰上布庄接待自己的那个伙计。
伙计正从陶府门内出来,谢楼下意识顺着洞开的侧门看了一眼,青幺的身影一闪而过。
三次巧遇在前,谢楼以为不过是一场意外。
巧的是,回客栈后,谢楼接到飞鸽传书,除去必要处理的公文外,另有一封密信。
密信日日都送来,囊括这十余日里苏城各地大乡绅的行踪事迹。今日正好载述了一位名叫李六郎的乡绅,轨迹恰好经过留仙镇。
李六郎见过王里正,谢楼手下的人自然会顺道调查一下里正。一来二去,倒真有意外的消息送到谢楼手中。
这十余日里,王里正接手过一桩和离的差事,男女双方谢楼都认识,正是焦文俊和孟韵娘。
“郎君不知道,我刚看到这封密信,打死都不肯信。咱们离开留仙还不足一月,焦孟两家便闹和离,之前还高高兴兴办酒,转眼就撕破脸,这说出去,谁肯信呐?”
“所以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何她要来这里。”
“哎呀大人,你先看完了这信,边看我边说给你听。”
谢楼庆幸自己觉得这信大人一定会问,看完后一直带在身上。
此时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转递到谢轻舟手上。
“我听说孟娘子此番是陪她阿嫂回娘家。信上还说孟家大郎在陶府,也就是她阿嫂娘家宴请过李六郎和这里的里正。貌似是为了陶家兄弟去西北从征一事。总之,李六郎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然肯送陶家这么大人情。都说此人唯利是图,不知看上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