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霜从来没有向她表明过她心悦萧胤玦,萧胤玦亦不曾说过要取消婚约,她无意霸占了褚玉霜十余年人生不假,可这并非她本意,她已感激侯府不将她扫地出门还保有她的颜面,更不会与褚玉霜争什么。
但她与太子萧胤玦的婚约是萧胤玦自请圣上赐婚而来,如若萧胤玦改变心意直说便是,何必……
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褚雪镜头脑似乎清明了两分,他们算计她暗害她,如此种种,只是为了褚玉霜么?
【她怎么又病了?】骤然出现的男人嗓音仿若一湾清泠的甘泉,褚雪镜猛地睁开眼,后背已冷汗潸潸。
她失神地躺在卧床上,秋芝见她醒了,便将一直温着的药汤端来,“小姐,先喝药吧。”
褚雪镜眼瞳动了动,窗外天色已暗,屋中也因为她醒来点了烛火。
她的身体不喝药根本没办法支撑,于是任由秋芝扶着她坐起来,褚雪镜接过药碗,澄棕色的药汤微晃,一股没由来的恶心却涌上喉头,她偏过头将药碗塞回秋芝手里。
“小姐?”褚雪镜向来喝药如饮水,秋芝从没见过她如此情态,“小姐是不是还有哪里不适?我去叫府医来。”
“不。”青丝已被汗水浸湿,狼狈地贴在褚雪镜的肤肉上,即便她面如透纸,唇色却还像涂了口脂一般艳红,“先放那吧,我…我想……”
“今日带回来的如意酥小姐想尝尝么?”秋芝察觉到她气息不稳,猜测她可能被魇住了,便顺着她来。
褚雪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惶惶然重复秋芝的话,“好,如意酥…如意酥…”
“小姐等奴婢片刻,奴婢去去就来。”秋芝怕她着凉又扶着先让她躺下,然后才心事重重地从房中出去。
卫北临窝在屏风角的暖窝里,无意识地甩了甩尾巴。
他现在摸出一点规律了,他穿成褚雪镜的猫的契机许是黑夜,一到夜晚降临他就会变成猫。
不过…卫北临记得他已经上床歇息了,昨夜穿成猫也是在他睡下之后,所以也有可能是他睡着后就会穿成猫。
无论是哪一种,明天白天他睡一觉就知道了。
褚雪镜拧眉,虽说卫北临的心声她能听得一清二楚,可若是卫北临每夜都会穿成她的猫,她碍于卫北临定然行事不便。
不如想个法子把他送走好了。
说来金雪这只猫还是三月前萧胤玦送来的,褚雪镜见它乖巧可爱便心软留了下来,前世金雪没被莫名其妙的人穿,却也没能活久,褚玉霜回府后没几天就死了。
府医说是误食了柳叶桃,那时她正病着,没有精力去管真假,只得在乔恩兰说服下由婢女匆匆处理了金雪的尸体。
前世她不疑有他,可重来一回再意识不到端倪便是枉活了,她不知道金雪是不是乔恩兰杀的,但只要把它送走,也许金雪也能捡回一条命。
至于卫北临心声中提到的“书”……
【别说,当猫还挺舒服的,什么都不用管,还不如让我直接穿成猫呢。】卫北临是个话痨,穿成猫心声也不消停,【虽说是恶毒女配的猫,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受到了恶毒女配的庇护,那我还不是横着走!】
褚雪镜:“……”
褚雪镜颇觉匪夷所思,让这种人穿来的意义何在,比她还蠢,偏偏还穿成了身份最尴尬的镇北王世子。
照他这副德行,能不能活过今年都难说。
【不过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呢?】卫北临伸长前肢舒展了下筋骨,又懒洋洋地仰躺回窝里,真把这地方当成自己家了,【真千金女主已经回府了,但是书里的剧情一个都没对上,我不会穿错书了吧?】
【书里说褚雪镜表面体弱多病实际上只是比正常人虚弱一些,但她总喜欢用这一点博取关注、怜爱和同情,特别是在女主回来之后害怕自己的地位被取代还总用自己的病陷害女主,但我看褚雪镜那病殃殃的样子也不像装的啊…】
【算了,等下个剧情点就知道了。】卫北临很会安慰自己,【要是都对不上,虽然我很想去世,但至少褚雪镜不会死得很惨,男女主也不用虐恋情深了吧……】
她爱装病哗众取宠,还用病弱陷害褚玉霜……褚雪镜此时当真好奇卫北临看的那本书的内容,且不说她病得要死了,就是恃病行凶这种事,她前世一次也没做过,为何书中会如此描写?
还是说,在外人眼里,她就是这般人?
卫北临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没注意到褚雪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将药汤尽数倒在树盆里。
她不知道这些药里是什么,与其无知吊命,不如险中求生。
前世她被困于闺阁太久,什么都一知半解,褚雪镜叹了口气,把自己拥回被子里。
想来卫北临说的是哪种都无所谓了,说她娇纵无脑也好,说她恶毒心机也罢,反正她褚雪镜“恶名在外”,也不怕这一盆两盆脏水了。
倒不如把这些都坐实了,自己还能活得潇洒快活些,她心里再惶恐慎微,旁人看到的都不过是流言中的她,再多辩解痛苦除了平添烦恼,也无它用了。
倒是卫北临……
褚雪镜缓了口气,轻轻唤了一声:“金雪?”
她改变主意了。
铃铛竟然觉得她知道自己在逗一个男人……
【她叫我?】卫北临摇尾巴,有些犹疑,【反正我是猫,装成听不懂算了。】
他还记着昨夜褚雪镜莫名其妙把它丢地上的事,不乐意搭理她。
“金雪,”褚雪镜靠在床头,幽幽唤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