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毫无惧色,笑说:“今夜值此良辰美景,对月谈心,何等风雅。杀我这种煞风景的事情不如等到——我真想杀了你时。”
“你难道不想杀了我吗?”相柳勾起唇角,淡淡地问。
“不想,你明明知道我既不想杀你,也不会杀你。”小六坦然。
小六总觉得相柳很神奇,有的人是看不明白然后问,有的人是看明白了却不说,相柳却是什么都明白但是总是问,好像故意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答案一样。
相柳的眼睛里含着光亮,唇角依然上扬,却说:“我不知道。你不恨我么?”
小六心道:真要是不知道怎么敢受伤来找我,你不就是以身犯险试探许久吗?
小六知道相柳想要的是理由,可是细细想来理由好像很多,小六不知从何讲起。
相柳看她不答,突然露出獠牙打算继续进食。
小六不怕他威胁,自己确实不知道怎么讲。他的身世和一切经历都很麻烦,很多人知道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或者换个法子,相柳却非要问到底。
小六看着清风明月,以及相柳猩红可怖的眼神,想起了什么,缓缓说出了口。
“我不恨你,虽然你见面就给我上了军法四十鞭,可若是我是军队主帅,找到了个奇怪却没办法说实话的人和我提条件,我也许也得上军法。虽然你总是压榨我做毒药,可是那些药全被你自己当补药吃了,我治病救人会做补药,给你做又何妨?”小六淡淡地说。
“我以前在深山里,好几年没有见到人,我和花草说话,和石头说话,就这么一个人在深山里活着,我遇见过很多危险,见过很多可怕的妖怪。有一次,我遇见一条巨蛇,它想吃了我,我不让它吃,那时候我还有灵力,我们就这么相互斗争着,但它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遇见同族,更没有什么妖兽陪伴着它,到后面我已经穷途末路,它却舍不得吃我。我就这么找东西分它吃,它保护着我,我们都很形单影只,就这么相依为命。”小六继续说,看着头上的月亮,眉梢眼角有了难得的怀念。
“那条蛇,后来?”相柳问。他们并肩坐在树梢上。
“死了。”小夭淡淡的说,话里有着淡淡悲伤。
“你杀的?”相柳挑眉问。
“不是,是九尾狐。”小六反驳。
“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九尾狐给找到了,九尾狐想要吃了我,那条蛇为了保护我,最后死掉了。”
相柳轻声笑,“有意思,那只狐狸呢?”
“被我杀了。”
“你有这本事?”相柳转头看向小六。
“他应该一捉住我就杀了,可他把我锁在笼子,散去我的功力,我逼我吃很恶心的东西,想把我养肥了,再吃掉我,好神功大成。三十多年,他就要大功告成,可我终究先赢了,我用毒药杀了他。”
相柳突然呆滞,眼睛变得猩红,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不好的回忆。
那是一个妖怪,在笼子里被暗无天日地打骂,被放去和其他妖怪死斗……
“你怎么了?”小六看着异常的相柳,关切地问。
小六奇怪,相柳为什么这么大触动,他这个经历故事的人都还好。
“没什么。”相柳闭眼,淡淡地说。
相柳神色不明,看不出表情,只没有波澜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就和那条蛇一样……”后面的话他没继续。
“这话是你自己解读的,我没说。”小六笑笑。
小六继续说:“我不觉得你有多危险,你起码讲道理守军纪,我以前遇见的那些危险可是不讲理的,我并不憎恨过去的那些苦难,也不憎恨那些危险,又何必恨你?很多事大家不过是立场不同,有什么好介怀。”
相柳沉默半晌,问:“你今天来让我做的正事是什么?”
“东槐街上的娼妓馆,串子想娶那里面的一个姑娘。”
“你想求我帮你放人?”相柳挑眉,他没想到是这种小事。
“娼妓的名字。”
“桑甜儿。”
“这就是你的正事?”相柳讥笑道。
“串子的亲事很重要。”小六倒是没什么不自在的。
相柳突然问小六:“你之前就没怀疑过那个馆子是我们的,是我刁难着你故意不放人?”
小六叹气,果然这家伙总是试图证明一下我并不相信他。
小六坦白地说:“我知道两个人可能会刁难我,其中就有你,可你若是要和我算账,大可以和我本人算,你不会真的拿着串子麻子开刀,那不是你的风格,所以我知道不是你押着人不放。”
“另一个人是谁?”相柳淡淡地问。
“我得罪过不少人,这就别问了。”小六无奈摊手。
相柳倒也没继续问,他心情好像还不错,将小六送回清水镇才离开。
情窦初开
第二日下午,老木收拾整齐了,去东槐街赎人,老鸨竟然接受了老木的价格,条件是小六开给她们一个避孕的药草方子。老木喜出望外,一口答应了。
串子看到桑甜儿时,不敢相信地盯着她,慢慢地,鼻子发酸,眼眶发湿。他低着头,拿起个藤箱,粗声粗气地说:“我去嫂子那里先给你借两套衣服。”
小六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对老木吩咐,“去买点好菜,晚上庆祝一下。”老木提着菜筐子,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小六的脸冷了下来,看着桑甜儿,说:“你是谁的人?”
桑甜儿感觉到一种危险,给小六跪下,苦笑说:“三个月前,一个男人找到我,许我重金,让我勾引串子。我在娼妓馆里没什么地位,所以我答应了。只是没想到串子说要娶我,更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来赎我,妈妈却故意抬高价格想黄了我的好事。今天早上,却有人让妈妈把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