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往左一看,一下子就能看见场外,正站着一个背着书包的短发女生。
……他目光一滞。
那女生背对着他,可是背影,却完完整整地和昨天晚上那个身影重合起来。
……
黄怀予站在原地,脸色青紫,双手手紧紧握成拳。
她动也不动。
甚至不敢转过头。
她身上这个隐藏了五年的最大的秘密,被人用这样调笑戏弄的方式,最大限度地、直直愣愣地揭发了出来。
而这个秘密的当事人,也在旁边。
黄怀予心沉到了最低点,却反而摒住了呼吸。
她没有听见身后有任何声音,没有疑问,没有好奇,没有打圆场,没有觉得是玩笑而一笑了之。
后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是死一般的沉寂。
……
她突然松了一口气。
是啊,在卫语心里,她本来就是这样的。
是失败的,是普通的,是肥胖的,是总是只能考到第二名却又总是不知天高地厚说要打败他的,是像有斯德哥尔摩症一样在他女朋友冯尽欢的朋友们面前充当小丑的。
听到这样的自己,喜欢他,要和他表白,他能有什么反应呢?
他能说什么话呢?
无言而已。
沉默而已。
……
一向能言巧辨牙尖嘴利、从来都不服输的黄怀予,此时此刻却像哑巴一样,被钉在原地,脸低低地垂着,没有人能够看到她的表情。
——她本可以转过身,像平常一样,装作平时扮演过无数次的最得心应手的吊儿郎当插科打诨的样子,笑着骂程朗几句脏话,让他别瞎说,别欠揍,别犯贱。
——然后再像普通同学一样,对旁边的卫语笑一声,说哟学霸你也来打球啊,别听程朗犯贱,他不交作业,我不愿意给他遮掩,他故意报复我而已。
——最后再潇洒地转过身,好像没事发生,走向图书馆。
可是她动不了。
很多片段像潮水一样涌进她的脑子,比如她曾经神秘兮兮地告诉当时的朋友冯尽欢自己喜欢卫语,而冯尽欢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比如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她就在鸡鸣区的湖边,看见卫语和冯尽欢手牵手一起散步在柳树下。
……
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回忆,像潮水,像海浪,像洪灾来临,像太平洋深处的暴风雨。
她动不了,她也思考不了,她只是这滔天海浪中的一只破旧的独木舟,这个世界不由她说了算。
相反,她随时随地就会被这些回忆轻而易举地杀死。
一句玩笑话,两个沉默的人。
这么劲爆的秘密,却没人接他的话——程朗在这长久的寂静中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往左看看,卫语皱着眉,面色有些难看。
往前看看,黄怀予背对着他们,像是被定住了,握着拳头一动不动。
——他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