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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第1页)

澄澈明净的天空之下,是废墟堆砌的一片狼藉,朽烂木片与霉斑布料层层叠叠地堆积着,倏然,一只被污泥裹挟着的手从中探出,推开头顶的残骸,一点点爬了出来,不等气喘匀,又急忙顺着先前的位置往里挖,将遇难者一个个拉拽出来,被挖出的人再去挖旁人,如此往复。

范云同阿树靠得近,被他帮着挡住了些碎石瓦砾,伤得不重,只是些青紫痕迹外加些细细的划伤,趴在散架的木架旁剧烈地咳嗽着,整张脸涨得通红。

“他大爷的,这地龙还真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阿树骂骂咧咧的,在身上摸了摸,塞进怀里的珠宝掉了大半,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拍了拍她的脊背,帮她顺气,待她稍稍平复些,便要抽手回来,却被她死死地攥着袖角,“……那边。”

她分出一只手伸出去,引着他的目光望向坍塌的矿洞,“寇郎君和崔娘子还没有出来!”

阿树看着她的唇瓣张张合合,脑海中嗡嗡作响,一时间,竟无法理解她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呆呆地怔愣在原地,任由着衣袖被拉来扯去,哀哀戚戚的哭声回荡在耳边,好一会儿,他才缩了缩手指,喉头发紧,“怎、怎么会呢?他不是去接人的吗?”

他下意识避开那连入口都被巨石封得严严实实的矿洞,目光飘忽地往四周寻去,期待着那人如同上次般从角落里忽然出现,可是没有,怎么找都没有,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艰难地呼气,“他、他皮糙肉厚的,就算真的被石头压着,也死不了的!”

“我跟你说,他又不是第一次被埋在底下了,上次,我一个人徒手都能把他挖出来,这回,咱们白原洲这么多人都在呢,肯定能把人救回来,你说,是吧?”

阿树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等回答,便扯动两条发软的腿踉跄地走开。

斧钺撬动石块的声音,自矿洞的方向传来,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

*

细小的碎石从缝隙中落下,在即将砸向女郎的后脑时,一只粗粝的手横亘过来,将它挡住,指节轻动,指腹一点一点将墨发上沾染的尘泥拂去。他的动作足够小心,奈何这洞中一丝光亮也无,难免有几颗怪状的小石子扯着发丝不肯松手,带起一点细细的刺痛,惹得女郎低吟出声。

“……簌簌?”

崔竹喧睁开眼睛,可入目仍是黑漆漆的一片,她试着从这张肉垫上起身,可摸索一阵,不知是碰到哪,身下的人僵了一瞬,环住她腰身的手微微收紧,“先别动。”

“哦,好,”崔竹喧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难得顺从地趴回来,枕在他胸膛,回想起方才几可谓山崩地裂的景象,仍是心有余悸,“是还会掉石头下来吗?”

“……嗯,可能。”

“那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躲?”虽是这般提议着,可这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连危险都瞧不清会从哪来,又谈何躲避?待在这处,与逃去旁处无甚区别,“或者就在这儿躲着也成,休息好了,再找出去的路。”

身下人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知怎的,总觉得他比平常安静了许多,是逃跑时累到了,还是掉下来时摔疼了?

她想去探探他身上有没有伤,伸出的手却被他的手先一步握住,那人这会儿倒是活跃起来了,活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她还没开口问,他便知道抢答了,“撞出一点淤青,不算很疼,只是有些累,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他不是正抱着吗?

崔竹喧奇怪地想着,可念在他一路护着她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原谅他这乱七八糟的胡话,“这样,会不会压得更疼?”

“……不重要,”那人轻抚着她的后颈,用下巴贴着她的额头,“我想离你近一点。”

她心底的怪异之感更甚,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黏黏糊糊了?

许是被吓到了?

到底是她的外室,身为妻主,她还是应当好好安抚他一番,崔竹喧正打着腹稿筹措些安慰的词句,可那人对自己的异样毫无所觉,指尖顺着她的后颈往下,一寸寸地摸索过去,声音有些低哑,“有没有伤到哪?”

“好像,手上蹭破了点皮,还有脖子,他的手劲大得很,怕是要留好几天的印子呢,”她嘟囔着回答道,忽而想起了些什么,话语中带上了几分雀跃,“虽然没有逮到那个管事,但是我把账本抢过来了!”

“……账本?”

“嗯,这座矿场最重要的就是账本了!”毕竟是她亲自弄到手的功绩,这便迫不及待地夸耀起来,“楚葹想要揭露樊川郡守的恶行,人证、物证缺一不可,人证我们多得很,可物证就只有这个账本,我翻过了,上头清清楚楚地记载了矿场每日送进矿奴的数量,还有掘出金矿的数量,将这个送到御前,定能将郡守定罪。”

“楚葹得偿所愿,答应你的酬劳肯定也少不了,到时候大街小巷的通缉令就能撤了,你陪我逛夜市也不用戴面具了,”崔竹喧兴致勃勃地往下规划着,“我跟你说,虞阳的夜市可比樊川的好多了!起码冰糖葫芦就比我们那天的好吃!”

“我叫人专门给你做,你喜欢甜的,就让他们把糖衣裹厚些,喜欢酸的,就选那些个大的山楂,皮薄多汁!”

寇骞低低地笑了几声,“我想,都尝尝,行不行?”

崔竹喧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大方地应承道:“行,你想餐餐吃,顿顿吃都没问题,我的人,哪有连冰糖葫芦都吃不起的道理?”

她歪着脑袋,肆无忌惮地去抚摸他的脸颊,那人不仅不躲,反倒偏头过来,掌心碰上一片柔软,带起些轻微的痒意,一直漾进心头。

他忽然喊了一声:“簌簌。”

“嗯?”

“我喜欢你。”

手指不禁缩了下,不自然地收回来,“我知道。”

“很喜欢、很喜欢。”

她的呼吸乱了一瞬,清晰得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虽然明知这么黑乎乎的一片,那人不可能看得见,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往下躲了些,用滚烫的脸颊去贴他胸前微凉的衣料,“我知道。”

“……我是真的、真的想和你走,只要你想要我陪着,我就长长久久地陪着你,以什么身份都好,外室可以,马夫可以,侍卫可以,端茶倒水的小厮也可以,我不在乎,”他顿了下,将环着她的手臂收拢了些,恳求道,“所以,簌簌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

“不要那么快腻了我、忘了我,几个月想起一次也好,几年想起一次也好,只要,别忘了我,好不好?”

“呸,胡说八道!”崔竹喧蹙起眉,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以示惩戒,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用的力道轻了,竟没听得他如往日那般呲牙咧嘴地喊疼,“你可是我花了一个金饼买来的外室,要每天来服侍我的,什么几月一次,几年一次的,休想躲懒!”

她深觉是逃跑时,哪里蹦出的碎石砸坏了他的脑袋,不然,他怎么会生出这么稀奇古怪的念头,她板起脸,开始给他梳理他作为外室,每天应当做的事。

“晨昏定省的问安肯定不能少,还要给我读话本子,陪我去游船钓鱼,要学新菜式、新针法来讨好我,还有……”

不管有的没的,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尽数被罗列出来,她本以为他会苦着脸讨价还价一番,却没料到,他一一应了下来,只是,她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等我跟簌簌回去,一定照做不误。”

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为什么要特意点明,跟她回去之后?还有,他一贯同她说话时,用谦称的,为何方才?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缠绕在心头,叫人怎么都无法忽略,她忍不住想要开口问问,那人的指尖却勾缠着她的头发,用困倦至极的语调道:“困,陪我睡会儿?”

那,明天再问?

崔竹喧决定暂且放他一马,兀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左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腰侧,只是指腹触及的衣料似乎能渗出水来,“你的衣裳怎么湿了?”

“被雨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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