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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铁棘城（第1页）

暮色像是凝固的沥青一样，包裹着一座钢铁都市，这座城市名为铁棘城，安息主教·让站在圣所钟楼的玻璃窗棂前，看着永夜结界外翻涌的虚空海啸。

那些被放逐到此地的旧神残躯正在黑暗深处蠕动着，祂们褪鳞的触须偶尔划过结界表面，激起一串幽蓝的雷火。

即便这场景早已观看过无数次，安息主教·让仍旧打心底感觉到憎恶与敬畏。

“铛——”

古老的青铜钟鸣回荡在铁棘城当中，震颤着头顶破碎的琉璃穹顶，十二名早已准备好的灰袍修士手持提灯从忏悔长廊当中鱼贯而出，点点淡蓝色的火光在哥特式尖拱下如同一只只萤火虫。

安息主教·让摸了摸胸前的银坠，冰冷的金属早已被体温捂热，在闭目进行一次祷告后，安息主教·让手持安魂秘典，开始了「黄昏巡礼」。

灰袍修士六男六女，安息主教走在最前面，他们则一一跟在身后。

在穿过铁锈斑斑的闸门时，蒸汽管道突然喷出垂死般的嘶吼，一道高温的蒸汽从中喷出，恰好命中了一名男性修士，却并未将其灼伤。

他只是踉跄地撞向满是符文咒缚的钢墙上，手上的提灯险些脱手，好在安息主教·让的注意力一直在他们的身上，及时抓住了这名学徒修士的衣领，并帮他稳住手里的提灯。

“专注。”

安息主教·让一边提醒着这名学徒，同时，心底也在暗自为他祈祷。

在他身上的灰麻布衣下，凸起的肋骨明显硌的他手心发疼——这孩子最多还能撑三个「朔月时」，就会因为过度净化从而导致最终的「晶壳化」。

学徒修士都要遵从安魂誓言，只是无声地点头表示感激。

安息主教·让点头回应，顺手弹了一下他手里的提灯玻璃罩，在蓝色微弱火苗中，一个肉眼几乎不可查的少女面孔突然睁开眼睛，虹膜中流转着破碎的星辰。

一道讯息被传达而出。

“tttt……们……来了……在，在！看！”

安息主教·让的瞳孔微缩。

下一刻，走在前方的血肉主祭·艾文忽然高举手中的提灯，脚下的路面隆起，形成某种肉瘤一般的恶心造物，同时，空间也开始出现了明显的扭曲感——某个连名字都不能提及的旧神投影正在渗透结界。

所有修士们都展开了安魂秘典，羊皮纸无风自动，安息主教·让立刻使用能力，他脚下的影子仿佛活了过来，数道黑影如同利剑一般刺入肉瘤的中心。

非人般的尖啸声响起，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浪，直接震碎了临街的玻璃，在肉瘤炸裂的瞬间，安息主教·让身边的男性修士忽然跪伏在地，他的耳孔中钻出细小的乳白色触须，双目充满了血丝。

仅仅只是瞬间，这孩子就已经被污染了。

安息主教·让开始为他进行简单弥撒，一道道黑影将他的身体包裹，只是短暂的惨叫声后，地面上只剩下一滩人型的晶体。

周围的人都看着这一切，少部分人眼中能看见同情，那是这孩子的朋友，但大部分人都已经司空见惯。

这种事情，十有八九都会发生，有时候运气好只会死一两个人，有时候……

安息主教·让处理着现场——收回他的提灯，以及，将那些晶体中能用的收集了起来。

「圣银熔炉」快要熄灭了，每一点资源都弥足珍贵。

安息主教·让向神王祈祷着，并向这位孩子道歉与感谢，随后，他数了数队伍的数量，万幸，剩下十一盏提灯。

钟声再度响起，催促着安息主教，他叹息着向这孩子的“骨灰”道歉，无奈于他只能进行仓促的弥撒服务。

巡礼队踏过晶渣继续前进。

好在，这次的巡礼的后半程很平静，在钟楼传来了第十二声钟鸣时，到达了巡礼的终点——安息圣所的「圣银熔炉」所在。

在教堂的中心，一道鎏金的雕像屹立于此，在这雕塑的下方，用「古塔语」篆刻着一段话。

“我登上神座，发现众神皆为弱者，于是，我凯旋而归，回到我的王位之上，一个，又一个千年。”

安息主教·让将收集到了晶体投入到圣银熔炉的炉口，在教堂顶端冲天而起的银白色光柱中，他清楚地感知到那些被献祭的灵魂，在火焰中露出释怀的表情，而她们的面容与提灯中少女的一模一样。

暮色巡礼结束了。

如往常那样，安息主教·让与血肉主祭·艾文擦肩而过，安息主教·让开始向教堂中心的鎏金雕像祷告。

他其实不祈求这位至高的圣洁存在能为自己带来什么。

力量，他自己就有，并且，最多十二年之后，他就会像上一任安息主教一样，肉身投入到这圣银熔炉当中。

财富和权利，呵呵……在铁棘城，那种东西毫无意义，甚至只存在于过去记载的典籍当中，祈求这个，不如祈求一顿饱饭。

的确，曾经的铁棘城，确实存在过为了一己私欲而对同胞敲骨吸髓的野蛮人，可在漫长的时间当中，他们已经彻底销声于岁月的长河里。

在足够大的外部压力之下，面对随时都可能身死的局面，文明，展现出了独属于它的，最为璀璨崇高的力量与勇气。

安息主教·让所求的，仅仅只是铁棘城能够延续下去，即便那代价是他自己的生命。

一遍祷词已经念诵完，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他强大的感知感受到了有“外敌”的来袭。

几乎下意识地，他抬起头，看向教堂的正上方。

忽——

一团燃烧着的，正在高速下落的火球直冲安息圣所，安息主教·让正准备反击，可警报声未曾响起的警报声告诉他，这并不是旧神入侵，他选择向后退去了几步。

那颗“火球”笔直下落瞬间撞碎了安息教堂顶部的尖顶，在一声震响当中砸在了地面上。

安息圣所内有阵图保护，因此地板并没有遭到破坏，排风系统启动，烟尘迅速散去，一个身上燃烧着火焰，满身伤痕的黑发男人正站在此处，他的身边有着一位银发的少女，与他浑身浴血不同，少女的身上连污点都看不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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