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军第十七营的旗帜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旗面上的玄文“十七”,已被血迹浸染得模糊不清,但这丝毫不影响它在武川子弟心中的神圣。
李信身覆玄甲,左侧童虎,右侧侯莫陈崇,他眼眸冷厉,踏步来到战旗下。
片刻后,十七营的旗帜被他解下来,
李信小心的将它叠好,捆扎后,交给草地上,跪着哭泣的十几个戎衣少年。
“周言将军,我们不走,不要抛下我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义,与尔同死!”
“将军,我在武川镇老寨跟你射过突厥木勤思力,我不能走。”
……
野草地,篝火摇曳。
被选中的武川少年们低头哭泣,他们看过罗浮山下蜿蜒的楚军,看过野狐滩前漫天的突厥骑兵。
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怕过,今日苟且偷生,抛弃战友,他们如何愿意。
江面如刀,切割天际。
芦苇荡前,北疆兵卒们默默地靠在一起。
他们有的杵着手中的长矛,有的驻剑而立,有的则是勾肩搭背,
他们像看热闹一样,拥挤着送别离去的弟兄们。
李信头盔戴得很正,甲胄响动,少年豪杰,威风凛凛。
大步流星,来到空地,在人群前扫视十七营的弟兄。
他面色黯淡,低下了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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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
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为什么父亲谋断天机,用兵却总是小心翼翼了。
武川子弟的脸上表情复杂,有讥笑、有自嘲、有吹牛打屁,唯独没有恐惧。
这是一支拥有强大信仰的部队,这是老当家、全爷、驼子等人寄予厚望的兵马。
葬送了他们,李信无言见武川镇的父老。
野草地上,不知是谁,带头低声哼唱着北疆五郡的军歌,
不知不觉,二千多楚人都唱了起来。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弃我昔时笔……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誓扫北奴不顾身!”
那歌声雄壮而苍凉,仿佛在为即将逝去的北疆子弟送行。
东口渡,芦苇荡。
江风愈发凛冽,卷起的飞草,偶尔打在人身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橘黄色火光下,李信面容严肃,他张开双臂,拥抱即将离去的十七营子弟。
某一刻,李信勃然大怒。
他一把抓住讲武堂阿勇的衣领,不顾后者满眼泪水,呵斥道。
“把眼泪给老子收起来,带着十七营的兵册走,带着十七营的种子走!”
“阿勇!男儿流血不流泪!记住了,子弟兵保家卫国,你要恢复我们的威名,去吧。”
离去的武川子弟,都是大孝子特意选的,他们都是人才,讲武堂的占据大半。
有军旗、有这些将官种子在,北疆建安军十七营就能重建番号。
听完李信的话,抱着军旗的李勇面容痛苦,嚎啕大哭,他崩溃了。
他瘫软在地,抱着李信的甲裙,眼神凶狠的道。
“少将军!少将军你走吧,李勇不走!十七营不能没有你。”
闻言,李信的眼睛闪过异色,他拉开阿勇,扶着后腰的短剑,背身而立。
陈留战场的祸都是他闯的,十七营是武川镇的精华,得多少年才能恢复。
把他们葬送在东口县,自幼傲气的大孝子没有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