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出生到五岁以前,都被旁人视作野孩子。
我对自己的父亲毫无所知,每次我向娘询问,她总是眼神闪躲,话语含糊,而后便将我紧紧搂入怀中,泣不成声。
小时候,我常在街头巷尾受尽欺凌。
那些大孩子总是肆意辱骂我为野孩子,对我避而远之,还变着法儿地捉弄于我。
只因娘曾再三叮嘱,切不可与他人起争执,务必做个乖巧温顺的孩子,我从未还手。
直至那一日,他们用极为恶毒的言语诋毁娘,说她无媒苟合,不知廉耻,理应被浸猪笼。
我满心的愤怒瞬间爆,再无法抑制。
我不顾一切地冲向他们,妄图让他们住口。
然而,他们人多势众,且个个身形高大,年纪居大,我不过是个弱小的孩童,力量悬殊。
当其中一人恶狠狠地朝我踹来时,我本能地一口死死咬住他的腿,用尽全身的力气,似要将心中的愤懑与不甘都宣泄在这一咬之中,像一只被逼至绝境、拼死反抗的小兽。
刹那间,喧闹声引来了众多大人。
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满脸嫌恶与鄙夷,“瞧瞧这有娘生没爹养的野孩子,真是没教养!”随后便将我像拎小鸡般拎到娘的跟前。
我娘是个绣娘,她性格温婉怯懦,不善与人交往,总是独守在那一方绣架之前。
但她手中之绣针却似有灵,能化平凡丝缕为绝美画卷,其绣术堪称一绝。
那日,见众人如拎物件般抓着我闯进家中,娘大惊失色,手中绣活“啪”地掉落。
她心急如焚,忙不迭地呼喊:“兰溪!你们快放开我儿子!”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哀求。
那为的男子,满脸横肉,眼神中尽是鄙夷与不善,扯着嗓子嚷道:“赵娘子,你瞧瞧,你这不清不白生下的小崽子,把我家大娃咬得出血,你说该咋赔?”话毕,他那双色眼肆无忌惮地在娘那柔弱身姿上游移,贪婪与垂涎展露无遗,令人作呕。
娘的身子微微颤,她紧咬下唇,眼神中满是屈辱,默默转身从屋内取出平日里辛苦积攒的银钱,双手捧着递上前去,口中不住地低声下气赔着不是。
那男子接过钱,仍不满足,借着查看伤势之名,对娘动手动脚,肆意轻薄。
娘默默忍受,直至那些人带着得意与不屑扬长而去。
我目睹这一切,胸腔内怒火熊熊燃烧,小脸涨得通红,待众人走后,我满心愤懑地质问娘:“凭什么,明明就是他们先欺负我,先骂你的!”
娘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红,她扬起手,“啪”地一声,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被打得脑袋一偏,耳朵嗡嗡作响。
刹那间,屋内一片死寂。
片刻后,娘似从梦中惊醒,她一把将我紧紧搂入怀中,力气大得仿佛要将我嵌入她的身体。
我靠在娘怀里,泣不成声,小声地诉说着:“他们好多人骂你,还一起欺负我,我只是想保护你,我还手……难道……也有错吗?”
良久,娘的声音才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带着浓重的哽咽:“你没错,是娘不好,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
娘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落在我的肩头,“以后,莫要再去理会他们的恶语相向,咱们咬咬牙,忍一忍,这日子总会熬过去的,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娘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我眼中的愤懑与不甘如墨汁在水中蔓延,越积越浓。
我紧紧攥着小小的拳头,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看着娘如此逆来顺受的模样,我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厌烦。
我渴望娘能挺直脊梁,能为自己、为我去抗争,而非这般懦弱地一味忍受。
时光悄然流转,一年的光阴匆匆而过,我在岁月的磨砺中悄然成长,心智也愈成熟。
曾经那些肆意欺凌我与娘的人,我一个都没放过。
我以自己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展开了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