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月离开警局后,车漫无目的地在京市干道上行驶,她背靠座椅,单手掌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车窗,随后轻搭在方向盘上,无节奏地敲动,时快时慢。
怎么会这样呢?
蒋秉烨又怎么可能和妈妈在一起?
想不出来,没有任何线索。
她将车靠边,双臂搭在方向盘上,脸也逐渐掩埋其中,乌黑的秀发被扎在脑后,随着女人的动作,前额两侧落下几缕长发。
良久不见动静,忽而抬头,驱动白色保时捷往郊区去。
神山墓场的守墓人姓张,宁微月跟他总能聊上那么几句,张先生年过花甲,孑然一身。
他说他曾经有过妻女。
只是女儿贪玩溺了水,妻子接受不了孩子的死亡,一直郁郁寡欢,过了一年多也跟着去了,张先生接连着受打击,从此隐在这城市的一角。
他的妻女也葬在这里。
老板看他可怜,多留了他几年。
宁微月来得勤,张先生也记得她。
“来了啊。”他声音嘶哑,沉稳而厚重,受尽岁月的研磨,沁入了生活的苦涩。
“张先生,近来身体还健朗?”
张先生半睁着眼睛,看她穿得单薄,开口道:“挺好的,京市入秋天冷了,要添点衣服。”
在老者面前,她是小辈,懂得他这是关心,便顺着意思说:“我知道。”
“上去看看吧。”他说着转身进了休息室。
宁微月也提步走上阶梯,远远看着妈妈的墓地前摆着束百合花,她走近,弯腰将花捧起,香味淡淡的,花瓣也没有枯死,应该是刚买来不久的。
环顾四周,入眼的只有无尽的石碑,阳光下的白百合风光依旧,无需争艳便惹人怜爱,就像记忆中那温柔而又坚毅的女子。
“妈妈,抱歉,想你就来了,路上忘了,没想到有人也还记得你喜欢的花。”她轻轻摩挲着碑上女人的照片,眼中含着无限思念。
如果思念有声音,那么她的回答应该是曾震耳欲聋过。
时间治愈了那份悲痛的情绪,留下的感情和思念汇聚成河,缓缓流淌着心尖,慢慢地渗透骨血,从此思念于世界而言成了无声。
于她,是无法触及的爱。
“妈妈,你留给我的记忆不多,随着时间推移,你说话时的神态,你抚摸我头发时的轻柔动作都开始变得模糊。”她的声音很淡,很轻。
“还有你的样子……”言未尽而意无穷,说话似乎成了一种困难,一种无法克服的难。
每当她绞尽脑汁去回想那段时光,她和温以楠之间似乎隔着一层层厚重的纱,最开始模糊的是脸,慢慢地是触感,再慢慢地是声音,到最后连背影都模糊不清。
她找了艺术界有名的画师文乾,软磨硬泡地让人家收她为徒,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
画笔勾勒出她的回忆,却很是抵不住岁月侵蚀大脑。
手机传来铃声,韩启说有文件需要她签字,宁微月大概又安静地坐了十几分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呼出一口浊气,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