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公从怀里拿出自己刚刚编写好的苏鲁尔镇人口名册:“这个形容有些熟悉,您让我找一找……有了!您是说吟游诗人吧?”
还真有!苏尘直接拍板:“就是这个!我上哪能找到吟游诗人?”
先别管什么教学能力学识水平之类的了,最起码先让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个小孩子认字了再说啊!
一直当个文盲像话吗?不认字以后我靠什么去传教?连环画吗?
土地公面露犹疑:“可是那个吟游诗人虽然穷,但是就像咱们那边的酸秀才一样又古板又死犟,天天说什么自己在采风取材寻找灵感,每天就在酒馆唱那几个老掉牙的古老传说……”
你让他去教一群目不识丁的小孩子?就算饿死他也不会去干的。
“不就是创作灵感吗?我有的是!”苏尘求知若渴的心简直一刻也等不了了,一溜烟直奔镇上唯一的一家酒馆而去。
中午的酒馆冷冷清清,就连吧台上的位置都空出了一大片,只有角落里才趴着几个满身酒气的客人,一看就是昨天宿醉狂欢还没有清醒过来。
不大的酒馆里还清醒着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没精打采地擦拭着杯具的酒保,还有一个则是坐在吧台上满面愁容的吟游诗人尤利西斯。
他握着一只羽毛笔对着写满了字的纸张愁眉苦脸了半晌,最后还是叹息一声把那张废稿团吧团吧扔到一边。
“不行啊,完全没有灵感。”他拿起一边破了个洞的帽子一把盖在脸上,仰靠在吧台上半死不活地抱怨:“最近酒馆里竟是一些喝醉了胡言乱语的家伙,这样下去我一辈子也写不出可以惊艳世界的传世名作!”
“你本来就写不出。”酒保擦着杯子的频率都没有变一下,这样的抱怨他已经听了五六年了:“有那个时间还请你把这个月的账单结一下。”
“哈,哈……”尤利西斯生硬地笑了两声:“别这么较真嘛波尔,你看我每天都在你这里演奏,给你招揽了不少……”
“你表演的那些诗歌都是整个桑德瑞希人尽皆知的故事了,尤利。连三岁小孩都听腻了。”
尤利西斯把仰躺的姿势收回来,拿起旁边椅子上一把断了几根弦的里拉琴:“那我把这个先押在你这,等到月底我一定能写出好故事,到时候就在你的酒馆演奏,我有把握一定能吸引……”
“唉!”酒保轻叹一声打断尤利西斯的画饼行为:“实在缺钱你就不能换一行干吗?哪怕去剧院给那些演员们伴个奏呢?”
“切!那些无聊的玩意,全都是对光明神的歌功颂德,就连坐在下面的观众都睡着了,我看还不如那些三岁小孩都听过的故事有趣!”尤利西斯嫌弃地皱紧眉头,拿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呆在那里我的才华会被消磨殆尽的!然后就永远也写不出传世的优美篇章了!”
“你本来就写不出。”酒保继续低下头擦杯子,对于这个无可救药的人他已经放弃劝说了:“总之月底结不清帐我就把你扔出去!”
正在这时候门口的铃铛响了,一个穿着精致的小女孩从门外跑到吧台边上,她黑色的大眼睛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穿着破旧的尤利西斯和他断了几根弦的里拉琴,然后吭哧吭哧地爬上他身边的空位,从怀里摸出几枚铜币放在桌子上:“我要一杯冰牛奶,外面卖果汁的摊子人太多了。”
原来是天太热等不及排队的小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脑回路让她跑到这里来买牛奶,酒保无语地收下钱,倒了一杯牛奶又放了几块冰块推过去。
那个小女孩接过杯子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这才舒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好奇地左看右看。
正好刚才尤利西斯随手扔的废稿就在她手边,她好奇地打开那张纸,认真地抹平褶皱低着头看了半天,时不时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尤利西斯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给面子的读者,不由得带着点期待地凑过去:“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趣?你有没有兴趣看我继续写下去?”
那个小女孩抬起头看着他,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我不认字,你要不教教我?”
尤利西斯:……
“噗嗤!”酒保忍不住低笑出声。
第30章
看着面前陡然低落下去的大叔和捂着嘴憋笑的酒保,那个小女孩一头雾水:“怎么了吗?我不认字不妨碍我听故事,你还可以讲给我听。”
“我劝你还是别听,小姑娘。”酒保低着头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声:“那个家伙的故事都无聊的很,如果一定要听就带回去当睡前故事吧,保证你睡的又快又好。”
尤利西斯不服气:“谁说的!你不要随便污蔑我的才华!”然后他低头看向那个小女孩:“我这就给你讲一讲我写的故事!在遥远的天边有一个诗一样的国度……”
苏尘耐着性子听了半晌,终于搞明白这个吟游诗人吃不上饭的原因了。
简单点来说,这篇文章用了大段大段华丽的辞藻和精妙的比喻,读在嘴里朗朗上口还富有节奏和韵角,比起一段有趣的故事更像是一段文艺青年创作的歌词,通篇诠释了一遍什么叫做为作新词强说愁。
细究之下根本没有什么故事情节,更别提小说那些起承转合的基本要求了。
更要命的是这个吟游诗人的听众不是那些附庸风雅的贵族富商,而是在酒馆里喝酒解乏的大老粗们,这种空洞无物的玩意有人听才怪,难怪他这么多年了还是只能讲那些人尽皆知的创世神话。
不过看来这个家伙的学识都是真材实料的,用来给我们启蒙是绰绰有余了,苏尘满意点头。
尤利西斯的眼神立刻热切起来,满是期盼地看过去:“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
苏尘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喝掉,非常真诚地摇摇头:“没听懂。”
“哈哈哈哈……”酒保再也憋不住大笑出声:“尤利,你就别拿你那些又臭又长的句子为难人家小女孩了。”
“切!你们……是你们不懂艺术!”尤利西斯恼羞成怒,一张俊秀的脸憋的通红。
“能被人看懂并喜爱的才是艺术哦。”苏尘低着头认真地把那张满是褶皱的纸张叠成方块:“你不是也对这个故事不满意所以才把它扔掉了吗?”
尤利西斯无可辩驳,终于沉默下来不再嘴硬。
“你自己也发现了吧?这位大叔?你的故事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的内容,不过是由华丽辞藻堆砌的空架子罢了,无论是曲折离奇的情节还是发人深省的内涵统统没有,这样下去就算一百年你也不可能写出真正优秀的作品,我劝你放弃这一行。”
尤利西斯也知道苏尘说的对,但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孩子当着别人的面直接戳破了心中想法,他梗着脖子虚张声势:“你,你不过是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小孩子罢了!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难道你当过吟游诗人吗?”
苏尘手里的废稿已经被她折成了一架纸飞机,她对着纸飞机哈了哈气抬手把它扔出去:“吟游诗人我没当过,但是论讲故事我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你要听吗?”
尤利西斯不太相信地上下打量了这个小女孩一眼:“你也要讲故事?是妈妈给你讲过的睡前故事吗?”
苏尘也并未生气,只是拿起手边的空杯子轻轻往桌面上一敲充当惊堂木,自顾自的用讲评书的语气和架势开口了:“在某个遥远的国度里有一个秉公执法的治安官,他生的脸如黑炭……”
没错,因为时间上来不及准备,苏尘讲的还是之前给杰克他们讲过一遍的《铡美案》的故事。
不过不得不说《铡美案》不愧是取自优秀古典小说《包公案》和《三侠五义》的经典段落,能一代代地在历史的长河里传承下来还被各大不同剧种改编成脍炙人口的经典剧目自然是有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