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侯面色变了变,心知这位镇国公世子今夜是真的不给人留脸了。
他亲自走过去把周大人扶了起来,做戏似的拍了拍他袍子上的灰尘,“你见世子就行如此大礼,将来见了皇子、皇上岂不是要五体投地跪?”
这话分明是在提醒盛怀瑾,他出身再尊贵也不过是个世子,都是给人臣子的,做事不要太过。
盛怀瑾没理会他,只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拿在手里把玩着。
近卫们便会意退到了两旁,楼台中央的位置又空了出来。
席间气氛却依旧僵持。
世子爷却全然不在意,朝她道:“余笙,你还站那做什么?过来坐。”
余笙其实本来有自己的席位,在末尾处,但世子爷都开了这口,她就带着余修竹和阿墨上前去坐。
反正都撕破脸了,也没必要再受什么窝囊气。
徐成康见状,朝官员们道:“你们也别干站了,不会说话就给世子敬酒。”
黎阳侯说着往席位上走,给众人打样似的端起一杯酒,分明怒气满腔,偏偏面上还得端着笑:
“世子驾临黎州城,本侯本该早早设宴款待,只是先前事务实在繁忙,直到今日才得空……”
盛怀瑾没等他说完就抬手将杯中酒倾倒于地,开口打断道:“少扯闲篇,直接说事。”
一时间,徐成康脸上的假笑都僵住了。
其他官员更是大气都不敢喘气。
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黎阳侯说话了?
余笙忍不住多看了世子爷两眼:这厮竟狂傲至此吗?
周遭雅雀无声。
就这样安静了片刻。
黎州城西北方向忽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将夜色都点了一大片。
“那里是……”余修竹往那边看去,不由得惊声道:“驿站!驿站走水了!”
余笙忽然想到什么,猛地看向黎阳侯。
徐成康此时却忽然有了底气,怒“哼”一声,直接把酒杯砸了:
“盛怀瑾,你这狂妄小儿!你当真自己扣住了我儿,本侯就拿你没办法了?”
今夜他设宴把盛怀瑾请来做了两手打算。
要是能说通两厢得宜自然是好的,说不通也无妨,反正他早就安排人去驿站把儿子劫出来。
而且他吩咐过那些人得手后就把驿站烧了,彻底抹去痕迹。
现在驿站走水,火光冲天,显然是那些人已经成功救出了徐六。
这下,他就不用再忌惮盛怀瑾什么。
可以好好以长辈的身份,教教这个狂到没边的小辈了。
盛怀瑾对此却毫不意外,甚至早有预料,就在等这一出似的。
他不急不缓地拿空酒杯轻轻敲了酒壶,侧耳倾听白玉酒具发出玉石相击之声。
余笙身处危局之中,心思几转,但见他在这种时候还有这般好雅兴,只得静下心来沉住气。
身侧的余修竹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盛怀瑾却忽然笑了一下,嗓音微沉道:“畏罪潜逃者,可就地正法。”
“黎阳侯,你还真是嫌自己儿子命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