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做什么?”余笙从余萱身边走过,递了个话头示意对方起来,便到床前去看昏迷不醒的余父。
这是余笙胎穿到大晔朝,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她生来就带着前世、现代的记忆,跟着这个古代格格不入的观念。
是这个做商户的爹爹宠着她纵着她,顶着世道的压力给她最大程度上的自由,让她得以外出游历去看山看水,过了十六年快意人生。
余笙还清楚记得爹爹三个月前送她出门时,笑呵呵地说着要多赚些家底,给她招最俊美的少年郎做赘婿。
谁曾想再收到家书,得到的竟是家里出事,爹爹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
往家里赶这的一路,余笙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也忍不住抱着一丝希冀,想着重伤昏迷也还有救的,说不定等她到家,爹爹早就醒了。
而此刻,她看着面无血色,安安静静躺在榻上的余父。
只一眼就鼻尖发酸,泪水涌上眼眶。
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爹爹倒下了,母亲体弱多病,这几个叔婶没一个能靠得住,她这个嫡长女得撑起这个家。
余笙闭了闭眼,忍住泪水,面色越发地冷。
余萱见长姐神色不愉,便以为长姐也觉得爹爹命在旦夕,余家遭此大祸都是因为自己导致的,越发愧疚自责。
余萱小声抽泣着,一时不敢开口回话。
反倒是余四夫人先开了口:“呀,大小姐回来了!”
余二爷和余四爷听到她那句‘没打算为我爹爹讨个公道’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但余笙不是余萱那等没了娘的庶女,余笙是余家嫡长女,是他们大哥的掌上明珠,在这个家里地位非同一般。
两个做叔叔的也不好直接跟她说根本就没这个打算。
余二爷给余二夫人递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连忙走到余笙身边劝道:“眼下还谈什么公道不公道,保全咱们余家最重要。”
“是啊。”余四夫人也走过来,低声说道:“笙儿,你快劝劝余萱这个傻丫头,黎阳侯府那样的门第,徐六公子能看上她正儿八经纳她做妾是她的福气……”
两个婶婶一左一右围着余笙好说歹说,恨不能把余萱送到侯府做妾说成是天大的好事。
甚至为此拿余笙的婚事说事,“咱们家要是搭上黎阳侯府这门亲,以后黎州的青年才俊还不任你挑?”
“那可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余笙越听越怒火中烧,冷声打断道:“要用我妹妹去换的荣华富贵,不要也罢!”
余二夫人和余四夫人都闭了嘴。
余萱怔怔地看着余笙,喃喃唤道:“长姐……”
余笙被两个婶婶七说八说弄得恼火万分,都没顾得上这个庶妹,侧目一看这人还跪着呢,“你怎么还不起来?”
她在屋中几个叔婶想开口插话时,再次开口道:“余萱,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跪着?”
余萱微微抬头,泪眼朦胧望着长姐许久,颤声道:“我、我……”
余四爷见状,怒道:“你什么你?你要是安生待在屋里不出门,人家堂堂侯府公子还能跑家里来对你怎么样吗?”
“要不是你主动狐媚招惹徐六公子,他好端端能看上你?”余四爷骂的越来越响:“事到如今你还拿乔不肯做妾,你把自己亲爹害成这样还不算,还要连累我们——”
余笙皱眉打断道:“四叔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余四爷骂得正起劲,突然被大侄女这么一句给噎住了,气得脸色紫了又青几度变色。
余笙却没再理会他,只看着这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庶妹,看她被人一呵斥就珠泪滚滚,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余萱。”余笙伸手去扶她,嗓音温柔又坚韧,“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