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理寺门前。
街道上的路人来来往往,并没有什么平头百姓敢靠近这里。
民不与官纠,大庆大多数的百姓,都惧怕身穿官服的官吏,因为他们三两句话间,不止能剥夺他们的权力,还能掌握他们的生死。
大部分的情况下,他们连抬头去看一眼都不会。
汉王生命倒计时,六个时辰。
第二天的清晨,朝霞很红,就像是人的血,鲜艳而夺目。
天色尚早,冷风裹挟着些许微末的雨水吹向了屋檐,落在了街道上。
深秋的雨很冷,很凉,哪怕只是毛毛细雨,行人也不愿沾染。
可行人之中,有一着黑衣的女孩艰难却又坚定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大理寺。
她的丝沾染着雨珠,一颗颗雨珠如同珍珠一把挂在她的头上,凝聚在一起,顺着她的脸颊掉了下去。
踏入大理寺那牌匾之后的石板上时,女孩脱掉了她的黑色外衣,露出了一身血衣。
鲜红的血印染了浅色的衣衫,女孩的胸口更有血渍渐渐晕开。
她似乎受了重伤,更瘦弱不堪,可她根本没有在意。
这瑟瑟冷风之中,她从怀中掏出那素白的状纸,展开,露出鲜红的字,一个个鲜红的字体,露出泣血的冤屈。
她高高举起,满眼坚定。
过路的行人都惊呆了,这女娃是要做什么?
“奴籍阿朱!状告张辅之子,张沅!杀妻!剖心!与人通奸!!!”
女孩正是阿朱,她用着全身的力气大声喊着,她一边喊,一边向大理寺的正门前行。
乌云渐渐遮盖的朝霞,毛毛细雨下的紧密了许多。
阿朱又是一声,“奴籍阿朱!状告张辅之子,张沅!杀妻!剖心!与人通奸!”
她喊的凄厉,喊的情真意切,令人下意识看向了这里,看向了这个凭借着坚定意志和目标前行的姑娘。
“你是何人!”
大理寺内猛地跑出来了一个少年,他语气很冲,面色很冷,可他的眼中分明露出来的,是担忧。
他在担忧什么?
在担忧阿朱吗?
“奴籍!阿朱!”
“大人!阿朱要状告张辅之子!张家四郎!张沅!谋害妻,与人通奸!害人性命!合该当诛!”
“还请大人,为奴,为奴的夫人!做主!”
段流光咬牙,还是骂道,“大胆!你可知道你状告的是谁!”
“那可是当朝辅之子!”
“你是奴仆,怎可状告主家!”
阿朱哭道,“奴的夫人惨死!阿朱这身血肉,全都能给了张家去!”
“可夫人的冤屈无人知晓,她含冤含恨而死,阿朱!不愿啊!”
大庆律例,奴籍胆敢状告主家,要先挨上二十大板。
这是规矩。
哪怕有段博闻和背后的宁王在,这个规矩也不能废。
“看你年纪轻轻,还受了重伤,你可知状告主家可要挨上二十大板,怕是板子还没打完,你人就死在大理寺了!”
段流光喊着,“你可要想清楚,当真要告!”
阿朱双眼坚定,“要告!”
更多的人汇聚而来,雨越下越大了。
可他们从一开始的惊诧,到越来越多的人汇聚于此,没有因为雨水而退却。
“那好!让她来告!”
段博闻出现在大理寺的大门前,他横眉怒目,“状告只是二十大板,可若是诬告,那就是死罪!”
阿朱红着一双眼,“大人!阿朱不怕死!事实如何,一查便知!”
她喊着,“青天白日,断不会让我家夫人含冤九泉,断不会让那狼心狗肺之徒,逃脱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