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许是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舒展,云莺难得有了胃口,一整碗粟米南瓜粥她竟喝完了。
吴大娘见状,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还打趣云莺说,“公子一来,姑娘胃口都好了。之前一天用不了一碗粥,人看着都消瘦了……”
吴大娘被二爷放了假,欢天喜地的收拾了东西回家去了。
云莺与二爷倒是没下山,两人饭后就在灵惠寺转悠起来。
期间二爷不免问起她,“前几天是不是心事很重?看着确实比之前消瘦许多”,话是问的云莺,但对于答案,二爷心中有数。
他看到她时,她就在梦魇中。
她是心里负累很大的人,总好像与他好,就悖逆了伦理纲常,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
为此他总是好奇,心想她年少时就在长安候府的庄子上,难道庄子上的嬷嬷是这么教导他们的?
应该不是。
毕竟那庄子上的姑娘,都是要送与权贵的。给权贵做个通房妾室,已经算是走运了,其中绝大部分人,也不过是做个没名没分的美人,或是可用于交换、赠送的丫鬟之流。
既如此,有太高的德行操守,不是致命的么?
真要是如她这样,那边的丫鬟有几个能活下来?
他不止一次想问她这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好奇。但理智又让他保持沉默,就像是听到“对影成三人”,听到那一串物理原理时一样。
陈宴洲至今不会对云莺提起这些,但说到她“瘦”,却又忍不住蹙眉。
他攥了攥掌心,非常细瘦的一把。那手腕似可轻易折断,骨瘦伶仃的让人看了惊心。
陈宴洲第一万零一次后悔,不该带她回京的,更不该将她自己留在灵惠寺,还一留就是这么长时间。
她如此瘦弱,他负主要责任。
云莺被攥住了手腕,微微用力挣扎了两下。可陈宴洲抓紧了,就是不放手。
云莺压低声音说,“你放开我啊,好多人看着呢。”
许是两人容貌都太过出色,举止又太过亲密,一路走来,不少人盯着他们看。
其中有几个人,对着二爷看入了神,随即又恍然大悟,似是认出了他来。
这愈发让云莺心惊,好似做了丑事,被人捉女干了似的。
然而,她想挣开,陈宴洲却不让。
男人察觉到她的反抗与挣扎,停下脚来看着她。
“云莺,我和离了。”
云莺结结巴巴道:“我,我知道啊。”
“和离的意思是,我现在是单身,我可以追求你。”
云莺:“……”
她迟疑了许久,才轻声嘟囔,“那也要我愿意啊。”
“难道你不愿意?”陈宴洲看着他,眸中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云莺,难道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并不知道自己与他什么时候好过的云莺,此刻正在琢磨,怎么就始乱终弃上了,她的行为已经这么恶劣了么?
耍嘴皮子云莺指定不是二爷的对手。
即便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理,但在二爷的狡辩前,好似她真就成了没有理的那一方。二爷随口一句,“云莺你没有心”“你从没说过欢喜我,不过是我单方面欢喜你”“谁让我这样喜欢你呢,你即便负了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真的是,二爷是深谙语言的力量的。
短短几句话,把云莺拿捏的死死的。
本来她还在纠结,二爷都没正儿八经的摆出态度追求她,他甚至都没说过欢喜她的话。可让二爷黑白一颠倒,赫然成了她对不起二爷,她成了负心薄幸的一方。
云莺的表情都是懵逼的。
她更顾不上始终被二爷拉着的手了。此时此刻,她满心都在敬畏:怪不得二爷能当状元,除了书读得多,嘴皮子也得厉害才能当状元吧。
就像她,笨嘴拙舌的,就只能被人肆意拿捏。
明明她全身都是理,可她的理说不出来,就成了没理的一方。
她真有点委屈啊。
委屈的云莺再次扯了扯自己的手,不想和二爷走一起了,二爷却轻笑着说,“别闹,我不拉着你,怕你撞墙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