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新娘子说的是冷,不是好冷。”
商人当中的一个人,打断了说话的人,然后接过话头继续说:“冷意将刚刚睡着的新娘子从睡梦中惊醒,半梦半醒之间,新娘子发现怀里的神像变成了个活物。”
房间里没有点灯,新娘子并看不清怀中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能感觉还是木头的触感,其中稍微多了几分柔软和冰凉。
木头人贴着她,冷意激起了她身上的鸡皮疙瘩,无声地勾引着怀中的黑木神去做些什么。
“小雏儿敏感得很,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这人的话让屋里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此时大家才发现眼前说话这人并非他们之间的同伴,而是个浑身黑漆漆的木头人。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都想走,可又不敢打断黑木神,只能静静坐着听他说。
他一边说一边回味,随即眼神落到了楚弦月身上,凑身过去嗅了嗅,然后道:“可惜了,已经不是童子身了。”
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点出来自己不是处子,楚弦月顿时羞得满面通红,随即又庆幸还好不是,不然被这邪神缠住岂不糟了。
一旁鹤龄见此,将楚弦月拉到自己身后,阻断了黑木神的视线。
他们防范的模样让黑木神生怒,遂转过话题,指责起他们:“我最讨厌别人在背后说我是非了。”
楚弦月赶紧道歉,表明自己只是对他好奇,并不是在说他的是非。
黑木神面无表情地咧起了嘴,“那你觉得我是正神还是邪神?”
楚弦月胆战心惊地回应道:“胡乱杀人,祸害人的是邪神,您保护客栈众人,又不会伤害人,当然不是邪神。”
楚弦月故意加重“不会伤害人”这几个字,其他人听出她的话外之意,赶忙附和说道:“没错,您又不会伤害人,当然不是邪神。”
“既如此,你们要不要做我的信徒供奉我?”
无生神(五)
商人们连忙露出自己身上的佛牌,表明自己已经有别的信仰,贸然改变,恐会引起身边神灵不悦。
黑木神见此没再多言,又看向楚弦月与鹤龄。
楚弦月眨眨眼说:“我们刚刚已经在白莲教拜过无生老母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黄莲圣母,她都与我们同来的那个小兄弟睡过了。”
黑木神不信:“你们要是拜过无生老母,身上肯定会有庇护。”
“不如你随我去安阳宫去问问。”
楚弦月说得言之凿凿,一旁鹤龄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只要一有不对劲,他就扛起楚弦月跳窗离开,至于袁宿和林荏,自求多福吧。
好在黑木神盯着楚弦月与鹤龄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了人前,并没有再做为难。
商人们不敢再与楚弦月二人多言,立马送客,楚弦月与鹤龄也没再多留,赶紧回去找袁宿和林荏。
然而一打开门,就见黑木神坐在袁宿和林荏身边,袁宿和林荏似乎没有发现眼前人是黑木神,正在与他说:“我们才没有拜无生老母……”
楚弦月心叹糟了,身旁鹤龄比她反应更快,一把抱起她就跳下了楼,赶紧开门逃出了客栈。
开门时,也不知是鹤龄力气太大还是故意的,他猛地用力,把门后黑木神的神龛给掀翻了,香灰撒了满地。
“去安阳宫。”楚弦月迅速做出反应,说话时只觉得风吹得嘴里口水都有点飘,可见鹤龄此时的速度有多快。
然而就算鹤龄将速度拉到极致,黑木神还是轻而易举地追了上来,轻松跳到了鹤龄的背上。
鹤龄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肩头的重量压得他每一步都好似重有千斤,踩在石板地上都隐隐见坑。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黑木神阴恻恻地声音贴着鹤龄的头皮,钻进鹤龄的耳朵,阴冷恐惧地感觉让灵魂都止不住颤栗,鹤龄还是有生以来这么感到害怕。
他咬着牙想将怀中的楚弦月抛出去,可扔出去又有什么用,凭楚弦月的步伐根本就不可能逃脱。
压迫感从肩头传到心里,鹤龄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拧住了一样,疼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楚弦月高呼。
突然地八个字,好似利剑刺来,瞬间破开了压在心头的难受感觉,鹤龄明白了,赶紧配合着一起喊:“无生父母,真空家乡!”
几声话语过后,肩头的压迫感已经不再,鹤龄赶紧又继续往前走,狂奔进安阳宫。
楚弦月没让鹤龄惊动白莲教的人,而是悄悄进了个供奉神像的大殿。
昏黄的烛光下,原本慈眉善目的神像尽显得阴气森森,楚弦月二人置身其中,像是被无数双眼睛齐齐盯着一样,毛骨悚然地感觉便是连鹤龄都有些不想待下去。楚弦月却是不怕,她还记得当地人说的,鬼神越杂越安全,再没有哪儿比安阳宫的鬼神更杂了。
黄粱县每个鬼神都有自己的领地,信徒将神像供到哪里,哪里就是该神的地盘,刚刚那客栈是黑木神的地方,安阳宫本应该是属于无生老母的地方,但因为这儿供奉的神像颇多,应该不仅仅是无生老母一个神的地盘。
楚弦月觉得躲在这里肯定安全,于是给房间里面的神像都点上一炷香后,便与鹤龄坐到个角落里安然睡了。
恍惚间,楚弦月感觉自己被人搂抱在怀里,她以为是鹤龄变换了个姿势,可仔细一感觉又觉不对,鹤龄的怀抱没有这么香,也没有这么软,这柔软的触感,更像是女人的怀抱。
楚弦月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不知为何,眼皮子好似被浆糊黏住了一样,用尽全力也只睁开一道细缝,朦朦胧胧间,楚弦月看见,抱着她的,是一个慈祥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