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天子,四海内外,君恩汤汤,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主的。”
裴序低叹了声,不容拒绝:“朕会替你安排好一切,和离也得顾及你的清誉,还需好好琢磨一番,不过那钟氏子—”
他停顿了下,厌恶蹙眉:“朕自有安排,让你这段日子不必再看到他。”
裴序的眸子冰若寒潭,眼前菱娘的反应着实不像欢喜的模样,他蹙颦反问:“你不愿?”
卫菱咬紧牙关,勇敢开口:“和离之事不牢皇上费心了,臣妇待时机合适自会提出,刚才种种实属失态。”
安静、侘寂,黑鸦的嘶哑啾啁声刺人心弦。
裴序的脸隐在粼粼波光下,良久,抬步走近,步步踩在卫菱的心上。
她连连退后,却被抵在丹墀下的石柱处。
“你怕朕———会伤了钟越,你心疼了?”
裴序的声哑到了极致,混着黏稠痛楚,瞳色也混沌不堪,他怒极反笑,掐住她的下颌收紧:“让朕猜猜,刚才提和离是你因被朕碰了身子而自厌,可朕真正要帮你的时候,你又怕伤了你的好夫君而反悔了,是吗?”
如若可以,他真想将她制成乖巧温顺的傀儡,日日禁锢在身边。
小骗子,她又一次欺骗了他。
耳畔炙热的吐息如电流酥麻了脖颈,卫菱喉咙被大力桎梏,只能模糊呜咽着:“不———”
李讷生怕圣上一时做出错事,上前踟蹰阻拦:“皇上莫要动怒,卫夫人此番入宫若出了什么事,如何与卫公府交差呀?”
他不敢提侍郎大人,只能提一句卫夫人的母家。
好歹卫国公乃是出身世家大族,一品爵位,皇上也得顾忌一二。
裴序神色恢复了些许清明,卫菱立刻挣脱开来,痛苦地咳了几声,转头拼命跑远,头也不回。
“噗———”一口鲜血喷溅而出,裴序踉跄了几步。
李讷惊慌扶住他:“圣上,圣上!”
眼见裴序神色痛苦、双目赤红,而天空隐隐有乌云低垂,雷霆大雨似要袭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圣上的离魂症正是雨夜才会发作,李讷立刻警觉了起来:“皇上要下雨了,奴才立刻扶您回养心殿请太医来。”
他低叹一声,这卫夫人一出现便没个好事儿。
深夜,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雨珠坠落在池中拍打芰荷,升腾起水雾阵阵,鱼儿纷纷跳跃乱舞。
养心殿外,烛火通明,内侍宫女轮换端着铜盆进出,神色紧张。
只听到殿内传出嘶哑低喃声,压抑痛苦。
床幔低垂,柳绵锦拿起绞干的帕子贴在床榻上虚弱苍白的脸上,男子阖眸蹙眉,密密的汗珠挂在额头上,低声呢喃:“菱,菱娘…”
柳绵锦凑近却听不清楚,担忧抚摸着他滚烫的鬓角:“这可如何是好,皇上怎么突然犯了离魂症?”
李讷不敢告知真相,纠结措辞:“想来是雨天的缘故。”
“太医来了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须发皆白的太医提着药盒匆匆而来,立刻跪地诊脉,眉眼转动间得出病因:“皇上一时急火攻心才犯了离魂之症,贵妃娘娘莫要忧心,皇上服下黄丹安睡丸好好睡一夜,次日便可安然无虞。”
柳绵锦疲惫挥手:“有劳太医了。”
待宫女煎药扶裴序喂下后,总算安然睡了过去,柳绵锦若有所思。
表哥这离魂症似是在璜州养病受刺激得的,可当年宫变夺龙位都难不住他,小小的璜州能有什么艰难阻险可以绊住他?
还有她听到的那声“菱娘”…莫非,表哥有什么事瞒着她?